回家吧，快回家！
【资料图】
程华
蔡飞记得那些鱼儿跃入水中的样子。它们那么喜悦地远走。对人类来说，叫远走；对鱼儿自己，那叫回家。
那是去年，严寒天，一个凌晨，南岸区公安分局食药环支队副支队长蔡飞与同事们在沿江巡逻时，接到市局环保总队电话：群众举报，南岸哑巴洞江边有人正非法捕捞。蔡飞立即带着几名民警辅警驱车赶去。
近年，为保护国家生态资源，公安部在全国开展打击长江流域非法捕捞专项行动，重庆市政府也出台了有关禁渔规定，但非法捕捞案件仍有发生。凌晨2点多，蔡飞几人赶到哑巴洞江边，只见一豆微光明灭于远处江面，慢慢地，一只橡皮艇划至离岸边七八米的一艘清漂船旁。几分钟内，一条黑影上船、下船，划着橡皮艇消失于江面迷雾中……
次日，接到蔡飞电话的南岸区农委渔政执法大队苏队长与长航公安分局的人，从水路上了那艘几乎废弃的清漂船。打开被铁丝拴着的船舱，12条摇头摆尾的活鱼被惊得“哗啦”乱蹦。嗯？其中好像有国家濒危珍稀动物长江鲟！
蔡飞等人闻讯立即赶往哑巴洞。西南大学渔业资源环境研究中心主任姚维志教授也在接到警方电话后匆匆赶来。这位资深渔业专家多年从事鱼类研究与保护，曾牵头起草《关于重庆市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行全面禁捕的通告》。他上船一看：除1条西伯利亚鲟、2条杂鲟外，其余9条长约三四十厘米、体色背部深腹部浅、流线型身体上长着5条坚硬的骨板——正是长江鲟！
长江鲟，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地球上已生活超过一亿五千万年，有“水中大熊猫”之称。近些年，过度捕捞、非法捕捞、环境污染等因素导致长江鲟已极其罕见。“长江鲟是长江独有的珍稀鱼种，对维护长江生态系统意义非凡。保护它们就是保护我们的母亲河，保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啊！这些非法捕捞者是在犯罪！”姚教授痛心疾首。他小心地给鱼量身长、体重，消毒，检查体表……好在9条长江鲟都活蹦乱跳。得尽快让它们回到江中！在留存资料后，姚教授轻轻捧起鱼，就像捧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啦，快回家吧……”
当天，“2.6”非法猎捕珍贵濒危野生动物案专案组成立。侦察从清漂船开始，专案组成员一步步逼近橡皮艇，最终锁定一名叫赵前的80后男子。案发一个月后，赵前被民警堵在家中。他家两张100多米长的拦河网、阳台上砖砌的大水池、多笔数百上千元的进账记录以及付款方证词，足以说明长期靠江吃江的赵前并未因禁渔令而收手。
民警出示了几段从赵前的同伙手机里提取的视频：几条鱼在盆里徒劳地挣扎，一条长江鲟被一只大手粗暴地倒提起来。画外伴着得意的笑声：“嚯，这盆鱼要管几千万把块哟！”可怜长着坚硬骨板的长江鲟终难自保，最后成了野蛮饕徒的下酒硬菜。
“啥长江鲟？我不晓得。”企图装傻的赵前马上被同伙的证词打了脸。去年一月某天，赵前与社会朋友蒋二、刘桥等人又准备扎堆喝酒。赵前叫上刘桥划着橡皮艇上了那艘清漂船，从舱里抓出之前捕的一条长江鲟、一条水米子（学名“圆口鮦鱼”），随后狐朋狗友们去了刘桥一个朋友开的农家乐。见一群人呜嘘呐喊着围观刘桥杀鱼，赵前忙咋呼道，“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吃就吃，千万莫显摆莫发视频！”
后经西南大学司法鉴定，这条被这伙人吃掉的长江鲟生态价值为7.5万元。2021年12月，人民法院以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非法捕捞水产品罪，数罪并罚判处赵前有期徒刑两年七个月并并处罚金。2022年4月二审法院维持一审判决结果。刘桥、蒋二也因犯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分别获刑并并处罚金。
江边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每当巡逻至江边，蔡飞总会想起长江鲟，想起它们奋力跃入江中的样子。那一刻，重新回家的它们一定是喜悦的吧。作为一名长江生态环境守护者，蔡飞祈望长江鲟能快乐地生活在它们的家园里——那也是人类的家园、人与生灵共同的家园。
“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大江奔流，不舍昼夜……
（注1：本文系真实案侦故事。除民警外，其余人系化名；注2：作者系全国公安文联会员）
（作者单位：重庆市公安局）
本文获2022重庆市“战污染·赞生态”征文活动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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