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

“是的，一个怡人的，适合去郊区散心的天气。”

由天气引出的谈话，关于生活，关于阅历，关于家人，持续了大约20分钟的时间，然后对话的发起者，一个年轻的男子，起身，微笑着朝与自己聊天的人，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道别，“谢谢你，继续生活吧，再见。”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女人也抱以礼貌的笑容，然后目送着男子远去，随着他的离去，脑海中的这段对话也变得模糊了，过了几分钟后，女人会认为自己只是在午后的公园长椅上突然走神了，而那个男子与她的交流，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幻象，就如遥远童年的祝福。

最后一个人也拜访完了，对于这里，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去留恋了。身处这个世界，按照他们的时间去计算，已经25年，让一个婴儿成长，学习，足够了，而现在，对于我，只剩下一件事该办了。

他漫步在街头，看着每一栋建筑，似乎想要把看到的都牢牢记在心中。一路走来，他抵达了港口，一艘渡船正在靠近，上面的人为即将重新拥抱陆地而欢笑。他也眺望着大海，不过方向却与别人不同，尽管视野中看不到，可那个方向有着梅里无人不知的地点，恶龙角。

“他还是不肯认错。”诺尔说。阿姆勒的态度依然是那么固执，关于试图毒杀碧落与卡迪隆的事，他只是后悔在配药计量上出现了错误，没有给他们夫妻造成更大伤害，以至于断送了好友萨斯菲尔德的性命。到了后来，甚至成了一场单人主持的悼念仪式，他不断提到一个杰出的灵魂不该这么样死掉。

也许相对于司法程序的审问，他更该去看看医生，精神方面。碧落觉得这个精灵太过偏执，她只希望抱有同样心态的精灵越少越好，毕竟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不保证运气总会眷顾她和丈夫。

“他是个坏蛋，无赖。”丽姬娅喝着葡萄汁说。

“杀人犯，忘恩负义。”拉扎娜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帮精灵找回了东援者，阿姆勒还是不肯转变看法。

“东援者的事算是一个转折。”诺尔说，精灵中确实有些想要替他求情，以毕竟夫妻俩没事，而萨斯菲尔德却送命来淡化阿勒姆的罪行，甚至想要按照意外来判决，这样阿勒姆就只需要过一种被监督的生活，而不用被关押。“由于这件事，让那些倾向于阿勒姆的人也不好太表露对你的敌意。”

毕竟是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碧落不会太介怀。但是在诺尔的印象中，阿勒姆在精灵中是有点威望的，祖先在当年大战中立下过赫赫战果，而且他还加入过屠龙者，算是在和平时期依然保持战斗状态的精灵。

思想有时就是这样麻烦，固执起来的人想要纠正看法往往会无功而返。就算碧落找回了东援者，对她有抵触看法的精灵也只会把想法深埋于心，在他们的思想中，对于已故的㻬琈的感激都远大与碧落。可他们似乎刻意忽略了一件事，不管是400年前的㻬琈，还是今日的碧落，都是那些逃到东方的龙的后裔。

“只要不再有人下毒或者用光来照我，随便他们怎么想吧。”碧落的话里透着倦意，以往来拜会好友她总是很开心，“但不要来找麻烦，否则我用下巴砸扁他们。”

简单的话，把两个孩子和诺尔逗笑了。本来她们以为碧落也在赌气，原来她还懂用幽默化解不快。

“乐观的姑娘。”诺尔说，“好了，下次来时能请你帮个小忙吗。”

小忙，连东援者我都帮你找回来了，难道能比那个还难吗。碧落心中早就默许了，只待诺尔提出请求。

而诺尔的请求让碧落有点意外，她想让碧落以龙形保持不动，当一段绘画的素材。

“一些插画而已，”诺尔说，不是她去画，也不是莫雯又产生了什么新点子，只是书籍用的，并且这些书籍都是新编纂的史书。早在编纂第一本时，有人就产生了这种想法，可以用图片配套的形式来让内容更加生动，而由于搜集史料异常顺利，累积了大量素材让一些参与者产生了额外做点副业的想法，就是利用这些内容写几本小说风格的书籍，而这些书籍也要搭配着插画，与龙有关的自然碧落最合适，其实编纂者可以直接去翻查前人留下的解剖学书籍，也能得到关于龙全面的介绍，但身边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

两个孩子也想加入，可考虑到要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短了十几分钟，长了可能要按小时计算，她们活泼的个性根本不能胜任。而且碧落和诺尔也有心照不宣的想法，这些插画的目的是为了补充历史，而400年前有翼龙可不是什么正面形象，让丽姬娅与拉扎娜知道自己原来给曾经那些邪恶古代同类当了模特，两个女孩肯定不开心，毕竟她们总认为自己是英雄的后代。

牵扯翼龙的插画只去参考一些早期绘画素材就够了，而关于水龙的，城镇上的精灵都默认碧落最合适，诺尔更是想用碧落的人形外貌套用在㻬琈身上。

“只需要勾勒出不同环境下想象中的轮廓，细节方面我们可以自由发挥。”诺尔说。

碧落以前就这样做过，和丈夫以人形留下过画像。回忆那些让她想起了老佩里，执着的老人以及他没能完成的作品。令愉快的会面多了些遗憾的阴云，不愿被好友察觉，于是她说：“希望那些作者的小说能写出新意。”

“现在好的作品有，可无聊的也很多。”丽姬娅说。

“有些人物写得，怎么说那，是扁平。”拉扎娜说，她看过许多故事书，不管是好人坏人，几乎只是换个名字，行为可以直接挪用到不同的故事中，让她看不到结尾就放弃了。

谈及写作，诺尔虽然不专业，可也有独到的看法，成功的写作风格是具备借鉴性的，只是借鉴性容易被弱化成简单的套路，她以前看的书中也有相关问题。最大的缺点就是，反派角色往往具备个性，而正派似乎千篇一律，她起初认为是在构思反派时，作者往往从角色身上淡化道德的枷锁，毕竟做坏事的人不要奢望他们被普通的规则约束，因此发挥的空间比较大，而到了好人，受限于人性、法律、感情等种种因素，他们需要以身作则，结果就是描述的并不出彩，让读者在阅读时产生了刻板的印象。

在整理史料时，诺尔认识到以上看法的谬误，是作者自身的局限导致的问题。很多历史中得以保留生活琐事记录的英雄，都有生动的一面，他们的幽默，他们的犹豫，乃至他们的悲伤，是不同的，他们不是一个个教条式的榜样，都是活生生的，经历过波折得以成长的人，诺尔希望通过编纂工作，不止是补全了历史对于水龙们不公的评价，也期待能诞生更多优秀的作品。

与诺尔的理想主义略有区别，碧落只求在未来的几十年，能逐渐扭转人们对于龙的看法，不需要达到东方人对龙的推崇，只要他们认为，龙已经成为稀少的群体，他们犯过错，付出了代价，并且改了，不会重蹈覆辙，她就知足。

“你的愿望会达成的，要有信心。”诺尔说，既然赐福之地，东援者都是能重现，她相信只要是美好的诉求，随着努力，终有达成的时候。

“借你吉言。”碧落说。

诺尔面露费解，碧落刚刚说的话从发音上她没听懂，肯定是东方话，上次碧落与漂洋对话时就有好几句是外人听不懂的，还得事后慢慢解释，诺尔重新问了刚刚话的意思，听完两个女孩的解释，她笑了。东方人真的很有趣，话语中的祝福也可以借。

每次拜访，碧落与姐妹俩的心情都会很好，除了之前聊的，诺尔还告诉碧落，莫雯在了解到做饺子很费时间后，答应会用自己机械方面的知识看试着能不能做出台绞肉馅的机器。要是能设计出来，那就太好了。尽管连张构思图都不存在，可碧落已在幻想当机器诞生后能为自己省去多少时间。

“机器不能太大，不然不好搬了。”丽姬娅说，“最好跟我的自动车一样，或者冰激凌机，有个摇杆，只需要转动就行。”

“我想到的是家里的高压锅。”拉扎娜说，凡塞送来的机器，蒸出的肉很好吃，只是操纵有些复杂。

两个孩子争论着绞肉机该怎么用，仿佛不是为了厨房做饭准备的，而是一台新玩具。不管她们的想法多么丰富，暂时碧落都不会去做饺子了，至于今晚吃什么，她还没想好，食物储备肯定有，她得好好检查，先把快过期的处理掉，不然又得丢到森林里了。

然而在跨入山洞不久后，母女三人就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敏感的鼻子都察觉到一件事，在她们外出这段期间，洞穴里来过外人。

往深了走就是熟悉的家，可现在碧落与两个女儿就像是踏入陌生的环境，谨慎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似的。拉扎娜还竖起耳朵，倾听着着洞穴内是否有什么动静。

“爸爸晚上回来一定又会紧张了。”丽姬娅说，她可记得上次让瑞琪与斯坦住到家里，爸爸回来时的表情，今天估计场面也差不多。

心中尽管警惕，但碧落仍旧镇定，大胆的人闯入对于家里不是什么好事，可丈夫在酒吧，而女儿全在身边，不会有安全方面的顾虑，碧落让两个孩子就待在洞口，维持龙形，真有什么危险可以直接飞到天上躲避，而她会孤身以人形到家里看看，是否不速之客仍旧留在家里。

“也许只是一些不知所谓的寻宝人。”碧落说，梅莉娜上次还跟她说过，地下宝藏引起的连锁反映还没有结束，现在许多地方人们开始寻觅那些可能曾经住过龙的地方，都抱着还有发大财的机会。因此梅莉娜让碧落也注意点，保不准就有些蠢货打起恶龙角的主意，博兰曼更是千叮万嘱，让碧落要照看好孩子，因为她总认为碧落的家不太保险，真要被人堵在洞穴里，逃跑会变得不容易，毕竟有过卡迪隆的悲剧。

“妈妈，我跟你一块进去。”丽姬娅也想为家挺身而出。

“敢偷我们家东西，我就……”拉扎娜摆出要咬人的架势，她是条幼龙，可不用吐息，光凭一嘴牙的威力也具有点震慑性。

家里值钱的东西……因为夫妻俩工作不同，碧落总在波动，有了收入就高于丈夫，但起伏很大。而卡迪隆很稳定，只要酒吧还在营业并且没有喝多的人闹事，他拿到的钱就不会太低。碧落将自己赚钱的模式称为一周不开张，开张管一周。

若是进了贼，他不会发现价值连城的金山银山。能找到的无非是夫妻俩打捞与在酒吧工作的积蓄、两把枪、两颗珍珠、高压锅，孩子们的自动车，碧落能想到的有价值的只是这些，就算再贪婪，也不会有人想要把家具之类的全搬走，真正让她有些担心的是那些书，禁书的价值在于记载的内容，可来者若是追寻宝藏，甚至不会去把时间浪费在书上，但万一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追求寻常财富就难说了，不排除其它企图，有过黑市贩子和食尸鬼的到访，碧落就相信，总会有些人来找龙是出于更复杂的需求。

“听话，”碧落略为严肃的说，她可不会让两个女儿冒险，“我去看看，没有危险就叫你们进来，放心，我不会莽撞到与外人在家里战斗的。”以往都是外人主动挑事，能回避的碧落都会回避。

看着妈妈走入黑暗中，两个女孩急躁的在洞口徘徊，偶尔露出牙齿，像是在朝不存在的威胁作出警告，同时她们的鼻孔也不断扩张收缩，想要通过嗅觉发现些线索。通过嗅，丽姬娅倒是大致判断出来者的出入线路，能确定有人在进去后又出来了，也许家里确实没人，可是在这个味道之外，她又闻到了些别的。

她向妹妹示意发现，而拉扎娜频频的把目光望向家门的方向，妈妈怎么还不出来，她有些急了，想要进去找妈妈，在妈妈身边才让她有安全感，而现在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措。直到姐姐用角去拱她，拉扎娜才反应过来。丽姬娅指出自己有新发现，让妹妹也来查看。凑过去闻，拉扎娜也发现了，除了最初的闯入者，还有别的东西，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残留的味道绝对不是人该有的，这种味道她以前在森林里捕猎时，曾在树干上闻到过。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蹭了树皮，以此来掩盖自身的味道并偷偷摸摸的进了她们的家，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家伙太狡猾了。在得出有两个家伙跑到家里，其中一个懂得隐藏后，丽姬娅与拉扎娜就变得更惊慌了，想要不顾妈妈的嘱托跑进去，又担心添乱，只好手舞足蹈，伸脖子乱叫，扇翅膀，用尾巴不断拍打地面，尽量弄出动静，以让碧落赶紧出来。

很快，黑暗中人影冒了出来，是碧落，看她的样子非常沮丧，可是全身没有受伤，让两个孩子提着的心稍微松懈了点。

“别太高兴。”碧落说，“进屋后你们可要冷静。”

丽姬娅与拉扎娜不明所以，等她们回了屋，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屋里就像经历了大洗劫，抽屉柜子之类的全被打开了，连她们的卧室也没能幸免，许多日用品被扔在地上，最让她们难过的是，姐妹俩作为存钱罐的小型龙王庙被损毁了，妈妈的雕像头被被恶意掰了下来。

“可恶，强盗，你给我出来！”拉扎娜喊着。竟然损坏她们的存钱罐，还把妈妈的头弄断了。

妹妹很愤怒，而姐姐却明白对于她们，今天会是很累的一天，弄乱的家必须马上复原，总不能放任不管。然而让她有些诧异的是，家里只是乱，却没有损失什么财物，存钱罐中的钱在，而且妈妈也确认家里的储蓄没有丢，这一切更像是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可谁会来龙住的地方只为了把内部翻乱。

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但必须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把家整理好，碧落让两个女儿先去收拾自己的卧室，而她则处理客厅，等这两个地方弄完了，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候，碧落又是简单的清理了下厨房，然后就是简单的做好了晚饭，只是一些汤和剩饭，吃的并不可口，匆匆吃完，她与两个孩子又收拾起厨房，一边收拾，孩子们一边在不断抱怨，这个该死的闯入者，真是把能拿出的物品全都在地上乱放，在清理自己的卧室时，两个孩子弯腰捡东西次数多的超过过去几周，她们的腰到现在还在酸疼。

“到底是谁，别让我找到你。”丽姬娅说，要是能抓住这个人，她会……好吧，她不敢真去伤害对方，但总得教训一顿，比如抓着在天上飞，或者在水面掠过，让他的衣服被海水浸透。

拉扎娜还是念念不忘被毁的存钱罐，妈妈雕像毁了，明天一早她就要去找诺尔，让她找工匠给修好，绝对不能让屋里摆着妈妈的无头像。

收拾完了厨房，两个孩子本就晚饭吃的不痛快，因为劳累又有点饿了，于是取出饼干当点心。碧落则不忍孩子继续劳累，收拾主卧室的任务由她独自来。

主卧大，但家具其实不多，梳妆柜、床、床头柜、衣柜，就是这些，只不过东西也是被散乱的丢了一地，尤其是床头柜，几件原本是丈夫送给自己的小饰品全不见了，包括两颗珍珠，两个小铃铛，两个蝴蝶状的小夹子，一小串珠子。尤其是两颗珍珠，与其它物品比珍珠显得很小，她在清理时还要担心，是否会不小心踩碎或者踢到别的地方，幸好经过仔细的辨认，这些东西总算找到了。两颗珍珠，尺寸大致相仿，一颗白的，一颗棕色。以碧落不佩戴首饰的性格，本来应该都卖掉换钱，可丈夫之前设法说服了她留下了一颗作为纪念，后来她下海打捞时得到了棕色的，由于贴近丈夫的肤色，所以也留了下来，除了这两颗珍珠，能被称作珠宝的只有从千手水螅教处夺来的两颗宝石，起初碧落觉得物品象征意义不好，不想留，可最后还是顺从了卡迪隆的意愿，只不过通常是放在梳妆柜里，碧落从来不会去炫耀。

卧室的物品都归位了，再一瞅床头柜的座钟，快到丈夫回家的时间了，她几乎能想象到当丈夫发现家里被捣乱时内心的躁动，凡塞和梅莉娜只是为了安静就赶跑了地下洞穴中的窃笑鼠和异瞳蝠，而他们的家被数次闯入。但是有情绪也得忍耐，这可够为难他的，为了安抚卡迪隆产生的愤怒，碧落打算明天进城时去买点子弹和火药，一次畅快的野外射击是不错的宣泄，看着火药推动的弹丸出镗击中什么，总会让人心情澎湃，前提是别打中人。

到此时，工作量对于碧落来说不亚于一次给家里进行彻底的扫除。我当初竟然还想着再将改造出一个储物室，幸亏当时适可而止，不然要打理的空间还要更大。回想着刚嫁过来的规划，碧落不禁笑自己当时的想入非非，幸好负责装修的精灵提供了稳重的建议。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地方了，她的书房。

捣乱的人很恶劣，把她的书满屋子乱扔，有些还直接丢到了女儿的卧室里，进屋后在查看情况时，她只能匆匆进行收敛，把书大把揽入怀中，再往书房一丢，当整理开始后她就特别强调，用很严肃的口吻告诉丽姬娅与拉扎娜，书房在没复原前不要进去，绝对不要去翻那些禁书。有时碧落也会去想对女儿的要求是不是过于严苛，毕竟她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成功使过一回魔法，两个相关知识为零的女孩就算好奇而瞥了几眼难道就能施展里面的禁忌知识。对于魔法的态度她也并非总是古板的，碧落有时会和两个孩子以及丈夫聊魔法的事，包括禁书，也许是因为书中有些记载的内容确实不适宜，等她们接受能力再健全点，碧落是会允许她们去读的。

在她整理散落在地上的书时，两个女孩早就恢复了体力，不过她们没有去玩耍，而是总盯着大门，想着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歪着脑袋，她们的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任何动静，但没有脚步声，今天晚上有风，就算关着门也能听到气流在洞穴内掀起的呼呼声，或许这些风会吹散洞穴内残余的味道，这样爸爸就闻不见了。

就在丽姬娅与拉扎娜努力想要从风声中分辨出爸爸回家的动静时，突然从书房传来了碧落带有惊慌的喊声，这很不寻常。两个女孩立刻跑向书房，忘了这时不该进去的嘱托。她们看到妈妈神情有些紧张，以为会被指责。但碧落只是无助的张望，像是在寻找某个隐蔽的角落，“怎么会没有，不可能，不可能……”

“妈妈，怎么了。”丽姬娅问。

“妈妈，别急。”拉扎娜印象中就算面对危险碧落也总是她们心中的支柱，现在看到碧落的样子，让她也有些心慌。

书房依旧很乱，而原本地上散落的书都被收回到书柜内，可在最后，碧落发现从圣心普世修道院得到的《帕吉瓦尔之书》竟然不见了，看到女儿焦急围上来，她做的却是马上起身跑进她们的卧室，把每一本书都检查一遍，可还是没发现，“去那了。”

“妈妈，你在找黑市的书是吗？”丽姬娅问。

“我们，我们……”拉扎娜小声说，“我们也可以帮忙找的。”

管不了的，碧落同意了，或许是遗失在家里某个角落了，可千万不要是被捣乱者顺手给拿走了，“去找，发现后就放到客厅的桌上，是《帕吉瓦尔之书》，你们别翻。”

“就是那个制造人发烛的变态修女的书！”拉扎娜说，并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于妈妈的书，她一直觉得这本最邪恶。

丽姬娅连忙回头去找，还拉着妹妹，“别想你的头发了。”妈妈和爸爸已经摧毁了修道院，院长死了，其他修女和护工都被关起来了，修道院也被炸了，没人会再想着来剪她们的头发，“快帮妈妈找书。”她们先从自己的卧室开始，打开抽屉，以及放故事书的书架，拉扎娜还趴在地上，看是否藏在床底。本来趋于结束的整理，因为一本书，全家又变得紧张了。

卡迪隆的心情很好，他为妻子搞到了一瓶新酒，还有给孩子们带了点糖果。糖果在睡前不能吃，毕竟甜食只能作为小零食，吃出蛀牙可不利于以后的捕猎。至于酒，睡前喝点无妨，不止会讨妻子欢心，酒还能带来浪漫元素，使他和碧落……怀着美好的遐想，他推开了门。

眼前的情况与往日不同，没有人来迎接他，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看上去都是忙碌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卡迪隆看到两个女儿在翻箱倒柜寻找什么，而碧落更是不知所措。

“爸爸。”

“爸爸，今天家里有捣乱的无赖。”

家里，捣乱的无赖！卡迪隆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为什么自己在回家时没有在洞穴中闻到气味，或许跟今晚刮风有关。看到妻儿都没事，本来他应该感到宽心的。可两个女儿，尤其是妻子又很急的样子，让他到嘴的话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我从圣心普世修道院得到的书被盗了。”碧落现在头发很乱，跪在地上，两只手无助的搭在两侧，她已经把家里每一寸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书的踪影，她现在宁愿财产受损，也不愿看到书遗失，里面的知识被错用的话有多危险，她和丈夫是见过的。

卡迪隆想劝妻子不要太急，可碧落怎么能冷静下来，然而天色已晚，就算现在去找，窃贼可能也跑远了，除非知道明确的方向，否则他引以为傲的速度也只是在夜晚的空中兜圈子，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她今天肯定比我还要疑神疑鬼，酒吧里的卡迪隆揣摩着碧落目前的心情，昨晚她的焦急依旧历历在目，躺下也睡不着，总是惦记着书的去向，可惜由于天气导致自己没能闻到闯入者的气味，否则……否则自己能怎么样，卡迪隆不喜欢在妻子需要帮助时自己无力的想法。他厌恶有人接近恶龙角，不只是洞穴，还包括那一整片区域。妻子与两个女儿都确定记住了闻到的味道，只要能在街上碰到对方就一定能认出来，可惜卡迪隆没能力去了解只存在妻女脑海中的信息，不然他也能帮忙的。

为什么总是让我们遇到这种事，盗窃犯难道就不明白，一本书改变不了什么，400年前你们就败了，莫非还想着拿回所谓输掉的一切。别妄想了，你们跟我们一样，也只能躲着，绝对不会出现你带着书找到一条龙，告诉他要重新建立狂信者的地位对方就会帮你，他只会嗤之以鼻，心情好了挥挥翅膀或尾巴赶跑你，心情不好直接一口吐息干掉你。也许你可以借助书中的秘法造成点危害，聚拢一帮人，可你永远无法达到400年前乃至更早的邪恶程度。

“两杯酒。”客人的要求让乱想的卡迪隆被迫回到工作中，与酒吧里顾客的嘻嘻哈哈，其他同伴的忙碌，以及老板对于收入的算计相比，他不免沮丧，要是偷书的人能来这喝一杯多好，他会打断对方的腿，然后把人扭送到警局里。

碧落今天本该去下海干打捞的，那是份苦差事，但为了家里能过上好的生活，她总是饱含着热情。可现在她被焦虑裹挟了，失去一本书不会给家里造成什么损失，可若是听闻有人用书上的内容去行邪术，碧落会内疚，并把大半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的笑容会消失，就算对家里人也只会强装笑意。

这不是卡迪隆熟悉的碧落，更不是他爱着的碧落。

调完了酒，看着顾客享受的表情。他只希望今天的客人能少点，让他早点回家，去开导妻子，以免负担过大而憔悴。他们可以

去找人，去找凡塞，找诺尔，甚至是反奸行者，对就是反奸行者，既然你们至今仍在与腐朽阴云的信徒在暗中抗衡，这就是你们的事。

卡迪隆猜对了，碧落心急如焚，可表面上她还得装出副沉着的样子，不止是给女儿与丈夫看。你不能在城里对手每个人摆出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既然事情发生，她就必须用能想到的手段去应对，而慌张肯定无济于事。首先要去找几个人，名单的上的第一个就是勒鲁。

你受到威胁了。这是勒鲁在看到碧落拜访并提出询问后想到的第一种可能。

威胁吗！碧落也说不清，她感到判断力在丧失。家里虽然被弄得凌乱但除了个别东西被损坏，整体是没事的，可就在刚刚有了踏实的想法，《帕吉瓦尔之书》丢了，这就不得不令碧落怀疑是否牵扯到腐朽阴云的信徒了。首当其冲被怀疑就是修道院的人。碧落很确定没有人直接目击她与丈夫当晚现出了原型，可修道院的人也确实都看清了他们两个的到来。要说这些人有跑掉的短时间能洗心革面才怪，心怀怨恨的躲藏并寻找报复的机会倒是更合理。

整件事扑朔迷离就在于，现场弄得像是一场盗窃案，可财物完好，自己搜罗的禁书却遗失了一本，难免让碧落怀疑是不是现场只是对方的伪装为了误导自己。可一旦等自己收拾完就会轻易发现书少了，不如直接将书盗走。

这些困惑只能埋在心里，碧落不能去报警，更不可能对勒鲁说自己就是住在恶龙角山洞里的龙。只好就修道院剩余人员的去向询问勒鲁。

你有所隐瞒。职业经验让这位报社的撰稿人能从对话中窥探对方是否坦率，碧落一来他的家就问自己关于修道院的后续调查进展，其实没了。就算以他的关系网，也只是听到些隐晦的消息，他见到了挖掘出的尸体，也了解关于砍伐树木和炸掉修道院的事，猜出了背后的邪恶，对于好奇心来说恰到好处，再往深处想恐怕就不是他的意志力能接受的了。

“除了死掉的两个，当晚的暴力行为还有很多。”勒鲁说，光被打伤，打骨折的人就有好几个，以至于警察还得给他们联系医院，一边治疗一边审问。

“这与此无关。”碧落说，她可不会去给那群混蛋付医疗费，“我只想知道是否有人逃掉。”

“据我所知除了那晚不在修道院的人，其他的都被抓了。”勒鲁查到的消息是，为了避免这些人再搞出什么诡计，修道院的成员被分别关在不同的监狱，至于那些当时没被抓的，警方发出了通缉，此外反奸行者也闻讯而动，哈纳布的信众已经不足为患。

可为什么有人能找到我的家并盗走《帕吉瓦尔之书》，恶龙角别说附近的海岸，连行船路过都会避开。除了屠龙者还会有谁。

碧落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黑市贩子的可能性，但黑市错综复杂，有人能看透自己的秘密，意味着他们不仅是贩卖，也掌握着真正的技巧与力量。未必会怕一条独自对峙的龙。

离开勒鲁的住处，在回去的途中，碧落在反复推测窃书贼要用那本书做什么。《帕吉瓦尔之书》里有不少可怕的内容，能将其它维度里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也许在那边它们很普通，可在这里，它们会被用于难以名状的邪恶。

风卷着浪花，打在碧落的脸上，充满咸味的海水溅到了她的鼻孔边缘，回过神的碧落猛地一扎，潜到了水面下，她潜的不深，由于书丢了她也无心去打捞或者捕猎，只是希望外界的干扰能少点，让她仔细思考未来该怎么办。然而在水下，碧落竟然生出了点乐观的看法，至少这个窃贼没有放火点燃她的家，否则她、丈夫与两个女儿要是想过的体面点就只能挤在林中小屋了。

家里只有自己，丈夫在上班，而女儿被送到了诺尔的小镇，以往碧落会认为这算是能悠闲下来的简短空挡，可现在她想要有人陪着自己，至少看到丽姬娅与娜扎拉，能缓和她的焦虑。

她想等到下午再去接两个女儿，上午奔波的操劳在午饭后化作倦意，碧落也没心思像平常那样去卧室倒头小睡一个小时，只是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尽管心里惦记着遗失的书，可她还是渐渐进入了梦境。

又是那个晚上，碧落回到了圣心普世修道院，然而不管是修道院还是给孩子们居住的宿舍，都变得模糊而遥远，能看清的只有外表丑陋的大树，以及树洞中被放置的蜡烛。观察每棵树，在树枝上她看到挂满了剪刀，剪刀有规律的开合，随着喀嚓声无数头发掉落，可看不见被剪掉头发的孩子。

碧落没有急，没有怒，没有悲，只是想要伸手去接头发，可刚碰到，头发就燃烧变成了灰烬，跟着从那些树洞，无数吸食小孩脑髓的生物钻了出来，它们密集的涌向孩子们居住的宿舍。

碧落只是冷漠的看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然后她醒了。

真是场糟糕的梦，尽管只是担忧而在无意识中臆想出的场景，不该与现实作出对照，可碧落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抛开自己丢失的不谈，市面上到底还留存着多少本《帕吉瓦尔之书》谁也不清楚，可现在书从自己家中丢失，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她都得找回来，找不回来也要毁掉。

她站起来，却不是去找书，毕竟没有线索。得先把丽姬娅与拉扎娜接回来，同时再警告一下诺尔，让她去发动能找到的人，全力搜查书的下落，得拿出应对《魄罗贡圣典》的态度来。

想做条简单快乐的龙看来挺难的。诺尔同情的看着这位好友，她早就提醒过碧落，既然卡迪隆复活，那些书就该适当的销毁掉，但碧落也有恰当的理由，保留禁书不是为了去使用其中的知识为非作歹，而是想要在有需要时能找到应对手段，她也不好为此指责碧落。

“既然窃贼留下了气味，你就没有闻出些什么特征。”诺尔问，有时人从事某种职业或生活在某个地区会染上些特点，能被细致的人察觉到。

我们是龙，不是警犬。其实就算是警犬，时隔这么多天，可能也发现不了什么，况且森林那么大，总不能出事的当天她就让两个女儿把整个森林每寸土地挖一便吧。

碧落的烦恼在与能求助的对象很少，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尽力去追查。

你能去那里找，活动范围频繁的除了梅里就是我居住的小镇。诺尔开导碧落，别太自责，对方有可能已经逃窜到邻近的城市，甚至坐船的话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私下流传的禁书肯定成百上千，诺尔实在不愿意碧落产生有人用她的书害人的愧疚感，“也许你该去黑市调查下。”

诺尔的话点醒了碧落，相关的消息肯定黑市更多，她可以去打听一下。“真没想到，我还是告别不了黑市。”碧落自嘲着说。

“有些事物在你生命中建立起的联系，可不是你想摆脱就能如愿的。”诺尔说。

在飞回去的时候，碧落考虑的全是可能存在黑市的地方，她得再翻翻最近的报纸，看是否刊登了关于黑市的暗语。而陪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却是别的想法。

那个窃贼好可恶，偷我们的书，浪费妈妈的时间。对于丽姬娅来说，没有这些烦心事，妈妈就不需要有顾虑，她就可以下海去打捞或者给她们抓鱿鱼，不用像现在这样还要去找寻黑市线索。

拉扎娜想的更简单，妈妈的雕像被毁了，妈妈的书被偷了，等抓到那家伙一定要把他吊到树上当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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