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雪玉洞

刘运勇

【资料图】

龙河峡谷中段，从前，有个洞。洞穴应该是原始人类穴居地。可是这个洞，曾经长期被封闭，陡然打开了，并没有发现人兽活动的遗迹，现在依然存在。

这洞晶莹剔透，内里石钟乳比比皆是，专家考证，成洞时间当有十万年余。那时，人类还处于蒙昧时期，巫盅信仰仍冰结着，等待火焰燎烤。人们把一些自然现象视为灵异。洞里的石钟乳，仅仅只是冒出芽儿，星星点点的，散布在洞顶的岩梗上，往下滴着富含碳酸钙的水滴，于底部形成一支支石笋。所以灵慧的现代人说，精美的石头会开花，还会唱歌。导游介绍，这座年轻洞穴，钟乳石洁白如玉，年生长三十三毫米，为其它洞中钟乳石生长的数十倍速。我突然产生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那种感受和冲动。访雪玉洞，尽管不是看鬼，却是回头看历史，而史事渺茫。那些冰菱石笋会使人提心吊胆。惟风往洞中吹之时，我们就进去了，看那些山水梯田，那些白塔玉壶，度过的时间，似乎也都装在洞中哩？

我好奇怪，这洞中诸物，如堆玉、似积雪，叫雪玉洞。难道是鬼手垒砌？不是的，我猜那个时候，这洞没有名字，雪与玉是那样的滑腻，即使散碎，也不是石头应有的质感。

难道是鬼的居所，所以不沾尘埃，未惹风云，进进出出之鬼，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我不知道，不过，我有个想法。鬼不能在森林中长住，那里百兽逞威、百鸟争鸣，隐藏不住的；鬼也不能在涧水里久居，那里鱼虾无数，蟹鳖纵横，到底谁是老大；而且，如今山水皆成佳境，已然处处人影憧憧，不是鬼能够霸占的了。那么，鬼之所居，就是人迹罕至的洞穴了。

却是我错了，这洞，真的叫做雪玉洞，石头真如雪，或者就是一方玉石。才看过了鬼，又来赏石，难免有些怪异不解。它们就反复纠缠着，使我想了很多，促使望眼欲穿。

去看看那洞？有人建议。真让人进入？不是莫惹尘埃么。没有那么多规矩？看也就看了。

于是，一群人蜂涌而入。

洞口是个陡坡，有涧水淌出，小溪为乱石堆砌。似乎没有什么奥妙。深入洞中，须得拾级而上，浑不知其高几何、其深几里。我们先到了雪玉企鹅的景点，所见为一块浑圆的象形巨石，其尖啄离洞项很近，似正吮乳，又似在喁喁细语。这砣钟乳石满布鳞块，腹部净白如玉，活脱儿刚从水里翻出，去啄洞顶那片苔藓。企鹅是水生物，背部黑色而腹白，脚生于身体最下部，可以呈直立姿势，趾间有蹼，跖行性。我们所看到岸岩上的企鹅，就这么极憨厚，摇摇摆摆的鸟儿。企鹅的前肢成鳍状，羽毛较短，以减少摩擦和便于湍流，羽毛间存留一层空气，有隔热作用，故不能飞翔。钟乳石企鹅尤如动物生命的瞬间凝固。导游告诉我，雪玉洞里，凝固了无数的动物植物，然后迅速冰化，形成现在这个冰雪世界。

她这个说法有些诡异，动物岩石不过形似，那里就真的化石，或者凝固了哩。

又据有关资料：钟乳石是指碳酸盐岩地区洞穴内，在漫长地质历史中和特定地质条件下，所形成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等不同形态碳酸钙沉淀物的总称。它们的形成往往需要上万年或几十万年时间。由于形成时间漫长，钟乳石对远古地质考察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其光泽剔透、形状奇特，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导游讲解了石钟乳形成的原理，她说在石灰岩里面，含有二氧化碳的水，渗入石灰岩隙缝中，会溶解其中的碳酸钙，碳酸钙水从洞顶上滴下来时，由於水分蒸发、二氧化碳逸出，使得被溶解的钙质固化，形成千姿百态的物体。其由上而下逐渐增长而成的，称为钟乳石；由下而上堆积而成的，则称为石笋。这就不是原物变化的新物种了。钟乳石和石笋长得很慢，每年一般只增长一毫米，随着万载光阴推移，这些沉积物自然形成千奇百怪的天然形状。

我不晓得，矿物与植物，是不是有所类同。本质是相异的，可是缘起呢，它们有共同的、根本的、久远的本源么。我不晓得。起码形状可以比较一番，为各自环境下存活相应，树要有根、石要坚硬、水要流淌，人也要慑取五谷杂粮。那么，传说中的鬼在哪儿呢？反正在雪玉洞中，我们没有看到，自然也无交集。

雪玉洞内，洞顶雨珠儿滴嗒，脚下泉水潺潺，空气湿润清新，到处是石钟乳，有的像雨云倒悬空中，有的如玉柱垂直到地，有的又似白浪滔滔，极类堆雪积云，确实蔚为奇观。因此我们去洞游。奇怪的是，有的洞穴温暖如玉，有的洞穴冰寒似雪，或者，这就是得名雪玉洞的缘由。

不经意间，就走到一片塔珊瑚花群前。这些细小的钟乳石，直似千根万根的手指，节痕宛然，指向那万千迷茫的世界。塔珊瑚花的每支，像收缩的一串算盘珠儿，又似倒立的一支钉螺，其别致精巧，绝非人力可为。以我之见，这些石花，其实好像一块春天里的地牯牛菜地，冒出了无数绿牙儿。武陵区特产的地牯牛，别名为草食蚕、宝塔菜、神虫菜，属多年生草本植物，是绝无污染品种。因地牯牛形似蚕宝宝，头顶有枝叶，被人们视为活虫草，目前大加培植，成为了一种新兴的蔬菜。塔珊瑚花当然不能食用，也不允许游人采摘，仅供游人观赏。这些十六七厘米高的石花，可是长了百多年，掰一根，起码要一百多年以后，才能逐渐长成的呢。

跟随导游深入，前途所遇，倒似无数玉塔和石旗。玉塔有巍然矗立的，有斜靠着的，也有半吊在悬岩上的。塔是魇鬼的法物。天下万千种宝塔，于雪玉洞中尽现，不能不称奇叫怪。难道洞中真的有过鬼魅？我还是不信。因为眼见为实，没有见到，怎么指证其有。玉旗则为飘舞，有漫卷的，有舒展开了的，形状也有三角形、长方形、半圆形各类，甚至卷起了边角。我们伫立旗下，仿佛听到那泼喇喇的风吹旗展声响，曾有千军万马，跟着大旗向前进。

还是拟真的幻觉，那就继续做梦吧，塔也好、旗也罢，于亦真亦幻中，引导我们再探险。陡然间，前方传来清脆的呜响，宛若大风刮过玻璃孔洞。

雪玉洞里不会有玻璃乐器吧，倘若真有那家什儿，有鬼吹箫，我就对鬼半信半疑。

发出凄厉响声的，是一种钟乳石，叫做鹅管。这名字足够诱人了吧。鹅管的形状就像一支鹅毛羽管儿。薄壁中空，无比晶宝剔透，鹅管亦如披羽，密密匝匝的，一丛丛倒悬洞顶壁，又如玻璃排箫。所有的声音都由箫孔吹出。最离奇的，是洞中并立着那两个掌形石笋，右手食指与中指间捏着一支鹅管儿，如音乐指挥拈着一根钢棍儿。游人都不相信是自然生长。导游说，刚打开雪玉洞时，石笋上真的有支鹅管；后来，不晓得被谁扳断盗走，无奈之下，只好重新插上了一支鹅毛管，确真不是原生了。你信么？我却深信不疑。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支鹅管儿，只要有些许倾斜角度，完全可能滴嗒而成。

同行的女游客，特别喜欢那面镜式钟乳石，斜斜的立着，镜面居然光滑无比，背后顽石纽结，坐到镜前去，细细梳理长发，再簪上支黄花，与家居打扮何异？有人说，这面石镜极像一个竹绷子，可以拈起针就绣花。我暗想，她们在这里绣出来的，定是满腔乡愁、一片深情。

因此，这洞是个梦罢。或许鬼魅也是梦魇。自然界本无鬼，人若有鬼，那也是心中有，决非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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