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怀柔蓝天救援队3月1日发布讣告称,队友刘金艺在2月25日去北京箭扣长城执行搜救任务时,遭遇岩体坍塌不幸牺牲,年仅32岁。
近年来,因驴友不顾危险或明确禁令任性驴行而酿成的悲剧不断上演。遇难的不仅是驴友,还包括救援队员——除去此次牺牲的刘金艺外,还包括2019年8月在广东惠东县白马山溯溪救援的深圳蓝天救援队员许挺秀、尹起贺,2010年12月在安徽黄山景区无名峡谷救援的24岁民警张宁海等。
(相关资料图)
驴友遇险,一般是哪些救援力量参与救援?野外救援究竟难在哪里?为何救援队员频频受伤甚至牺牲?尽管悲剧频发,驴友遇险遇难事故为何屡禁不止?应该如何有效管住驴友们任性的脚步?
▲北京怀柔蓝天救援队发布讣告称,队友刘金艺在箭扣长城执行搜救任务时不幸身亡。
为营救驴友不断有英雄牺牲
今年2月24日晚7点半,北京蓝天救援队接到两名小伙的求助电话,声称他们白天去箭扣长城玩,被困在一处悬崖,上不去下不来。
刘金艺是救援队搜救处副处长,他和其他十多名队员随即赶赴现场。山上夜里光线不好,又陡峭,信号不好,定位不准确,队员们爬到正北楼山峰上没有看到求助者,开始往下搜寻。25日凌晨1点左右,已经搜救3个多小时了,刘金艺在一处悬崖上往下查看地势,不想崖石突然坍塌。他与一块百余斤重的岩石坠落不幸身亡。
刘金艺原来在武警部队当兵,荣立过两次个人三等功。退伍后他参加民兵连,牺牲前是民兵连连长。2019年10月他加入北京怀柔蓝天救援队。4年不到,搜救时长差不多有800多小时。
箭扣长城位于北京市怀柔区雁栖镇,海拔1141米,是明长城中最著名的一段“野长城”,形如满弓扣箭而得名。据不完全统计,2009年至2018年,至少有6名游客和驴友遇难。
2019年8月24日晚20时,深圳蓝天救援队接到求助电话,24名驴友在广东惠东县白马山野外溯溪时,有一名女性驴友坠崖受伤。
救援队立即启动山野救援应急响应,当日在惠州境内开展技能交流的队友许挺秀(女)、尹起贺自愿前往白马山搜救。
在多个民间救援队及惠州消防、120医生、村民等连夜冒雨施救下,受伤驴友于25日10时许被安全撤离下山。许挺秀、尹起贺在掩护最后一批16名受困驴友撤离时,突遇溪水暴涨与大部队脱离失联,不幸牺牲。
2010年12月13日凌晨,年仅24岁的安徽黄山风景区公安局温泉派出所民警张宁海,在黄山景区一无名峡谷救援18名迷路的复旦大学学生时,下山途中不幸坠崖牺牲。“请跟我走,我来为大家照亮……”是他最后一句话。
▲广东惠东县白马山野外溯溪救援现场,红圈处是救援队员尹起贺。
驴友遇险后谁在负责救援
目前在国内,应对驴友在野外遇险的救援力量,主要包括政府救援队和民间救援队两大类。政府救援队主要以隶属于国家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的各地消防救援队为施救主力,派出所民警、120医生、政府干部、当地民兵、村民为辅助力量。其中,消防救援队属于专业救援力量,有专业救援设备和野外救援经验和训练技能,派出所民警、政府干部等均是非专业救援队伍,他们在野外救援中因经验不足、地势险峻等因素,往往成为受伤的主体。
包括蓝天救援队、公羊救援队、蓝豹救援队等在内的民间救援队,是经过有关部门注册的民间志愿救援机构,他们也是专业的救援力量,在全国多地设有分支机构,正日益成为重大野外救援事件中的主导力量。
以广东省为例,2019年8月,广东省消防救援总队综合应急救援机动支队成立,该支队专门在韶关、肇庆支队建成2支山岳(高空)救援大队。自2017年起,广东省消防救援总队依托总队特勤大队组建成立了全省首支绳索救援专业队,截至2019年8月专业队已有10名消防员(全员取得IRATA一级国际认证)、1辆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救援车辆、各类装备共计20套3000多件。
截至2019年8月,深圳蓝天救援队有140余名队员,其中约1/5是“驴友”出身。要成为一名预备队员需要入队12个月以上,且服务出勤率达30%或12个月累计达200小时以上。
诚如很多野外救援者所言,每次出任务前,他们都会有针对性地部署,但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再多再周全的准备,都难保救援者和被救援者万全。
▲2019年3月24日,福州消防救援支队在闽侯县南通镇十八重溪景区营救12名被困驴友。
野外救援究竟难在哪儿
专业人士分析,野外救援,一是难在搜,一是难在救。
当各级救援力量抵达救援现场,面临的第一道难关就是——搜。
“山野救援的难度主要在找人。一般没有户外经验的人,进山迷路求救首先是打电话,但打电话时又没办法明确自己的位置。问他们经纬度,很多人不懂。问他们在哪里,就说在山里。问山里什么情况,就说山里到处都是树、还有溪谷……搜索难度很大。”时任深圳蓝天救援队副队长王长福说。
时任广东省消防救援总队特勤大队一中队执勤中队长助理郑帅超认为,山林面积、天气状况、夜间视线等因素都会影响搜索。“如果联系不上被困者,不能精确定位,搜索就会花很长时间。”郑帅超说,如果被困者身上带了手机,救援人员可以利用网络技术进行定位。同时还可以通过电话提醒被困者制造信号,如燃烧树枝、打信号灯等,帮助缩小搜救范围。
“雨雾天气、手机没信号、野外生存常识缺乏等因素叠加,容易让被困驴友陷入恐慌,也更没法配合搜救人员说明情况。”广州公安110指挥中心相关负责人说。
人命关天,在被困者伤情比较紧急情况下,有关部门还会考虑采用直升机实施救援。但无论科技如何进步,一旦在高山密林中遇险,“找人”仍是最难的。
找到被困者之后,下一个难题就是——救。
“被困者所在区域通常地势复杂、难以接近,要将其安全转移出来很费时间和体力。”郑帅超说。而被困驴友往往还存在摔伤、骨折、大出血昏迷等危急情况,救援人员在运送伤者前,还需要对其进行急救和包扎,“对于伤者,必须用担架,救援难度更高。”
救人过程中,危险可能随时降临。“在雨季,比如惠东白马山救援,面临的一大挑战就是天气恶劣,要时刻防范山洪。其他危险因素还包括夜间救援、现场地形复杂等。”王长福说。
谁来为高昂的救援成本买单
每次救援事件的背后,都是对公共资源的消耗。有数据显示,2011年,14名驴友违规进入四川四姑娘山后失联,数天营救花费超10万元。2015年,17名驴友在广西金秀县长滩河自然保护区探险时被山洪围困,当地组织600多人搜救,耗费10余万元。2019年6月,游客王某某擅自进入安徽黄山景区未开发开放区域被困,景区救援花费15227元。
有人说,景区本身有门票收入作为弥补。还有人说,救人本身是政府和消防部门的天职,所以不应该考虑救援成本问题。这些说法明显不值得一驳——大多数景区和消防部门,都是公共服务机构,凭什么拿公共资源、国家财政经费,去为视规则如无物、任性妄为的驴行者买单?此外,对像蓝天救援队这样的公益组织来说,救援成本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救援成本一般涉及交通、食宿、保险、装备的损耗等。对个人的救援成本有时会很高,几万到几十万都有可能。如果救援环境稍微好一点,成本就会低很多。”王长福说,该队每年用在救援上的成本至少在十几万元,还不包括训练、装备及队员们的时间成本。
据了解,蓝天救援队参与的救援行动均为公益性质,救援队资金主要来源为政府对紧急救援服务的行政采购和社会捐赠,目前困扰民间救援队的首要问题仍是资金。
救援成本高企,有的救援者甚至为此负伤甚至牺牲生命,谁来为驴友的“任性”买单?
▲黄山风景区尝试收取有偿救援费用。
如何管住驴友们任性的脚步
分析人士认为,要想管住驴友们任性的脚步,减少类似悲剧的发生,必须采取大幅增加驴友的任性成本(包括经济成本、法律成本、道德成本等)、强化法律法规监管执行等综合措施,多管齐下,方有望见成效。
针对深圳蓝天救援队队员广东惠东救人牺牲事件,律师刘伟渊认为,蓝天救援队是公益组织,救援者对被救援者并无法律上的救助义务,由此构成无因管理的法律关系。根据我国法律规定,救援队伍或队员,有权请求受益人偿还由此支出的必要费用。
公共资源不是免费午餐。2019年6月,黄山风景区管委会要求游客王某某承担3206元救援费用,成为《黄山风景名胜区有偿救援实施办法》实施一年半来开出的首例有偿救援收费单。
为了管住驴友们的任性,国内不少景区如四川稻城亚丁、西岭雪山景区、四姑娘山等,也开始试水有偿救援。2019年8月,四姑娘山景区也开出首份有偿救援罚单,遭处罚的广州籍男子周某被要求自行承担3000元救援费用。
“野外救援与城市火灾不同,城市火灾是可能危害公共安全的社会性突发事件,而野外救援则主要是由个人故意造成的,所以我认为对驴友救援产生的费用需其个人承担。一出事动用各方资源去救你,钱还不用你出,大家会更放肆。”刘伟渊认为。
对驴友的相关违法行为依法予以行政处罚,是另一种有效手段。
刘伟渊介绍,根据我国《自然保护区管理条例》规定,未经批准进入自然保护区或者在自然保护区内不服从管理机构管理的,处100元以上5000元以下的罚款。据报道,全国政协委员、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戴红兵曾建议,把有偿救援管理办法纳入国家立法计划,对违规探险活动的管理部门、备案流程、救助主体、责任主体等问题予以明确,尤其是要细化遇险者自担救援费用的情形及责任比例。
此外,对驴友本人而言,特别是“驴头”来说,强化自我(团队)的约束和管理更为重要。几年前,《陕西省旅游条例》推出“驴友备案制”,规定组织驴友穿越秦岭具有危险性的健身探险旅游活动,应提前5天备案,否则要处以最高5000元罚款。近年来,各地也在探讨对任性驴友,实施“黑名单”制度。
上游新闻综合橙柿互动、人民日报、南方日报等 图片来源/央视新闻截屏、福州消防、蓝天救援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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