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乡的日子
文/杨小霜
雾大概是从后半夜起的。冬日里的雾除了夹带着寒气之外还格外的慵懒,很多时候要到下午才肯散去。因此在大多数时间里,我都看不清故乡的全貌和它原有的面貌。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习惯性地在我脑海中虚构村庄,起先是一条河,紧接着是一座铺满黑瓦片的小木屋,最后才是整个村庄的模样。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故乡总会以一条河的模样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闪现着,正因为有这样的一条河,因此我拥有着许多人没有的愁绪和记忆。我的整个童年都在村庄,村庄里的童年在后来的日子里总在不停治愈我的心灵。
只要一直沿着小河走便能进村,这条河是进村的唯一坐标。这些年河道改了很多次,但无论如何改,绕来绕去,这条河依旧在那里。在河流的旅程中,有许许多多的小木桥,但没有任何一座小木桥能够像村口的那座小木桥一样坚韧。这是一座承受整个村庄的桥,也是一座承受冬日里喜庆的桥,更是一座可以将梦想和疼痛转载至远方的桥!
多年前,我曾光着脚丫从桥的这头走到桥的那头,又从桥的那头走到桥的这头。春来就摘那些从桥边生出来的荆棘丛的嫩芽;夏至就挽起裤腿在桥底下摸鱼;秋收便用背篓背着谷粒和玉米从桥头走过;冬来则站在桥头上从雾里眺望……
多年后,我从木桥上穿过时,爷爷就站在桥的那一头。没有多余的问候,爷爷立即把双手从棉大衣中伸出来,用裂开的手指头接过我怀里的孩子……在这样一场大雾中,村庄里许多事物都悄然隐去了,我只能在雾中穿梭着,顺着河流微妙的声音朝着村庄走去。小路旁的草在霜的侵蚀中已经枯成了一种类似于黑的黄,河边上的草垛像一个巨人一样高高耸立在村庄的一侧,牛栏里的牛正嚼着干草打发着漫长的寒冷。田野中的大鹅和鸭子正在觅食,不远处村口一只狗吠唤醒了模糊中的整个村庄。
阿婆的声音从吊脚楼中朝着原野发动,村里的野孩子早已脱掉了厚厚的棉手套。她们穿着筒靴,将田埂踩得嘎吱作响,逐渐地阳光便穿透了这些时刻都在移动的大雾。“哇”的一声,整座村庄的轮廓开始显示了出来。
我的眼睛始终不能穿过原野,穿过村庄。我跟许多人一样开始在冬季里眺望村庄,但我们所关注的点和情感却不一样。他们开始讨论着谁谁谁又在老家新修了一幢吊脚楼,而我则关注小木屋中居住的白胡子爷爷是否还健在。他们行走在村庄的小道上,说是新鞋上沾满了泥巴不好走路,而我除了看到父辈们以外还看到了这些年无法触摸的乡愁。
阳光终会将村庄里的雾遣散,从他们离开村庄的那一刻起。故乡是一个不常去的地方,但离开故乡的日子里我喜欢在雾和风中去虚构它。用月光和雪花捡拾记忆,在这样的日子里,故乡就有了意义,有了生命中的那种灵动与活力。待到我再次归来时,每走一步都能唤醒童年的记忆,每走一步都能感受父辈的艰辛和喜庆。
(作者系江津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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