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双11。

直播卖货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消费狂潮。和头部主播李佳琦、薇娅不同，对于粉丝量寥寥无几的尾部主播而言，也许播一天也只能卖出一两件衣服。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参与双11“狂欢”的资格，但依旧在直播带货的行业里继续奋斗着。他们相信，努力努力，一定会有机会。

11月9日，极目新闻记者采访了多位粉丝不多的武汉本地主播，听听他们的双11故事——

月月：一夜爆单的鸡血

上午11时，接到极目新闻记者打来的电话时，月月刚从睡梦中清醒。“每天直播到凌晨两三点，昼夜颠倒已经成了习惯。”电话那头，月月声音中的疲惫感特别明显。

在3年的主播生涯中，月月的高光时刻定格在2019年的双11购物节当日：“那天单日GMV(总成交额)高达130万左右，当月个人佣金也有十来万。”虽然这个数字对于李佳琦、薇娅等头部主播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月月来说却“简直不可思议”。然而，那一日的辉煌似乎也一去不复返，“这几年，我的GMV就向一个开口向下的抛物线，2019年双11是顶点，然后一直向下探不到底。”她自嘲说。

主播月月正在直播间带货

月月原本是一名幼儿园老师。2018年8月，她辞职加入日益壮大的主播行列。从粉丝为0到一夜爆单，她用了近8个月时间。

那是2019年3月的一个晚上，她单日成交额数十万元，个人获得佣金5000元。“那天还很冷，但走出直播间后，我感觉风吹到脸上都是温暖的。”回忆起当时的心潮澎湃，月月仍有些激动。她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在此之前八个月里，她几乎是在绝望和无助中度过的。有一次，她连续直播3个小时，只卖出了5本书，赚了2元钱。

“那段时间我边哭边播，边播边和丈夫吵架。哭完再播，播完又吵。”月月说，由于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和长时间待在直播间，她没有机会出去逛街、社交，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直到尝到一夜爆单的甜头后，她结合自己的专长，将目标盯向母婴市场，渐渐积累起20万粉丝。

近年来，各电商平台双11销售数据一路上涨。相比之下，月月的GMV却没有水涨船高。2019年双11，她仅用一天就出货130万;而去年，从预热到结束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其双11单日最高GMV却被腰斩至70多万。“今年能有去年的一半就不错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新一年双11，月月并不乐观。

她将这一原因归结为竞争。一方面，各平台之间竞争激烈。平台为了保证其整体销售额，更愿意将流量倾向于有带货优势的头部主播;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领域，主播们争流量、拉时长、甩低价。“人比以前更辛苦，钱却更难赚了。”月月说，2019年，她直播一小时的浏览量可上万，而现在，这个数字只有500左右。她打听了一下，周围其他同级别主播状态也都差不多。

月月苦笑着说：“以前以为再坚持一下，熬‘死’一波人就好了，但现在看来，其实大部分人都还在熬着。”她表示，后期她会在创新主播风格和短视频制作上下功夫，争取吸引更多流量和粉丝。

小五：一碗泡面撑一天

时隔一年，对于去年“双11”的疯狂忙碌，小五仍记忆犹新。

“从10月10日开始预热，到11月12日凌晨购物狂欢结束，整整一个月，我每天直播长达十几个小时，就连吃饭都是趁着弹图的几秒钟扒口泡面。”小五说，泡面热量高，直播间镜头没有美颜效果，又容易显胖，为了保证最佳上镜效果，她只能每天只吃一包泡面撑一天，饿了就喝水。

然而，这样的艰辛体现在GMV上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去年双11期间，她平均单场GMV仅两三万元，却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了。毕竟，平时她的GMV仅一两万而已。“双11的流量大多聚集在明星主播的直播间里，对于我们这种小主播来说，能分到一小杯羹就很不错了。”

今年26岁的小五曾做过6年舞蹈老师。2020年疫情后，她转行进入武汉一家名为乐淘互娱的公司当上带货主播。

与月月一样，刚入行的小五也十分勤奋。“其实，我的第一次直播就在进公司面试的头一天晚上。”那天晚上，小五在自己刚开通的一个直播账号里直播了近两个小时，整场观看人数仅有几十人，其中甚至很长时间都没有观众在线。而且，在随后的长达半年时间里，这一“记录”都未被打破。

虽然按照公司考核标准，小五的收入大部分并不是与GMV直接挂钩，但GMV却是评定一个主播的重要标准。为了这个数字能更好看一点，她不得不努力努力再努力。今年元旦前，她在直播间每天从早到晚扯着嗓子喊着，不到一周嗓子就喊破了。连续三天，她去医院做雾化、打消炎针，拔了针头继续直播。

除了GMV，小五还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这个行业各个方面的压力：面对不断涌入的更年轻、更具吸引力的新人，是否有竞争力?能否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抓住产品特点并准确表达出来?小五说，有主播在直播中说错了产品价格，导致品牌方利益受损的事情经常发生。她不得不引以为戒，在直播中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说难吧，确实很难，但我还是想坚持下去。也许坚持坚持，就能看到光亮呢!”小五的幸福点很低，每天只要有一两个粉丝过来跟她打个招呼、问声好，都能给她十足的动力。上个月，她为本地一家奶茶品牌做直播，一场8小时的直播，GMV有40多万元。“这对我来说算是GMV最高的一场吧。”

刘波：这就到双11了吗

“GMV是啥?”“这就到双11了吗?”在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时，34岁的刘波的反问让人感觉有些意外：作为一个电商带货主播，会不关注双11吗?

“虽然只直播三个小时，但几乎一天的时间都耗进去了。”刘波的直播时间为每天晚上7点至10点。但每晚下播后，他整个人会处于亢奋状态，根本睡不着，只能通过“划拉”手机酝酿睡意。等真正入睡，也到凌晨一两点了。第二天白天要忙着清货理货，如果状态好，还要再播上几个小时。这样的生活，让他甚至顾不上天天看日历，也意识不到双11的到来，更没时间自己去逛淘宝付尾款。

刘波在直播间的账号是“我是表哥”。2018年底，他看别人在直播间里卖得热闹，也动起了当主播的念头。当时，他和妻子都在郑州，每天直播五六个小时专门卖鞋。今年下半年，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两口子回到老家汉川，除了周末抽出一天休息外，每天晚上7点至10点为雷打不动的直播时间。

极目新闻记者看到，他的粉丝有近40万，比月月和小五的都高，整场观看人数也达上万，但实际上，他的同时在线人数通常仅有数十人。这样的直播成绩带来的单日总成交额基本上稳定在2万左右。“大多都是回头客。”刘波算了一下，除去各项成本开支，他能净赚2000元。

刘波所说的成本，包括人工成本和库房成本。相比头部主播，他的团队没有那么专业，流量也少得可怜，但他并不后悔进入这一行：“每个人的回报与付出和能力是成正比的。再说，干啥不辛苦?”

在他看来，当带货主播就是自己的一项事业。下一步，他想借助湖北本地农产品和服装产业优势，进一步拓展带货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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