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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滴翠丨茉莉:青木关散章-环球热消息

2023-05-07 11:57:33   上游新闻

青木关散章

文/茉莉

国立音乐院旧址


【资料图】

原谅我,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无数次经过你,又无数次错过。姗姗来迟的我,欠你一个抬头的缘分,一个久违的拥抱,一次深情凝眸。

原谅我,与你为同一片清风所吹拂,为同一饮山泉所喂养,同一方土地上,第一次相见,我已两鬓斑白,你已年逾古稀。

此刻,翻开你饱经风霜的生平,我又看见命运多舛的你,迈着艰难而坚定的步伐,踽踽而行,于流离颠沛、峥嵘岁月。

高高的重庆第一关,茅屋是你御寒的衣衫,油灯是你点燃的信念。

每一条五线谱都是家国情怀的无限延长,每一个音符都滚烫而倔强。

每一根拨动的琴弦,都是一把锃亮的武器,一只冲锋的号角。琴音破旧,又高亢嘹亮。

曾记否,《黄河大合唱》从延安传入大后方,在这里率先唱响。

曾记否,《康定情歌》从这里启程。

曾记否,《牧羊姑娘》从这里飞出……

往事已矣。那年的山河破碎,烽火连天,此刻都化作苍松翠柏之下,国立音乐亭无声的缅怀与诉说。

站在你曾经站立过的地方,我看见,一代音乐人正穿过岁月的血雨腥风,于黎明前的长夜,一遍遍奏响全民抗战的激昂音符。“江河山岳,浩荡如斯,巍然如斯。”

山风阵阵,松涛起伏。我听见,民族大音之声,再一次从这里出发,回旋往复,久久响彻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大山大河。

川仪十六厂

所有的变革都伴随着痛。它破译着破茧成蝶、浴火重生的密码的同时,又连接着时过境迁。

不是所有的转身都关乎华丽。

地处深山远镇,是你的不幸,也是幸运。

从蔓延的荆棘和荒草走向你。

从石块与瓦砾走向你。

从角落里的空、时间里的旧走向你。

枯藤老树之下,机器转动的轰鸣声已远。

职工宿舍的门牌编号还那么清晰。

那一扇扇被风雨反复洗过的窗,开着或关着的窗,该目睹了川仪人怎样的青春火热,怎样的到来和离开。

穿过时代的水泥拱门,仿佛就穿过了岁月的漫长。

空旷的篮球场,发白的告示栏,老去的铁栏杆,礼堂、花坛、假山……曾经的荣光历历可见。

而后来的寂寥都与之有关。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终究只留下曲终人散、人去楼空。

唯有爬山虎恣意疯长,以胜利者之姿,行走在光阴的悬崖与废墟。每一片青绿,都浮动着异样的光亮。

那些时代的印痕影影绰绰,那些隐忍又盼望的目光。

八庙场

小心地跟在老父亲身后,小心按捺住初遇的小欢喜,又仿佛故地重游的近乡情怯。仿佛来过。

这坐拥清风流云的世外隐者,麦田深处的守望与回眸。

这迟来的缘分与问候。

要听你说起,在五月阳光的蓬松与草木的葱茏里,在溪水潺潺,田埂、菜畦朴素的香气里,在初夏投下的斑驳光影里。

在故事里打坐。

鲤鱼桥将我们拉近。它一头连接熙来攘往的红尘,一头连接八庙场简宁如水的过往。这匆匆来去的时光的证人,今日又深陷这时光。

有多少往事从这里启程,生根发芽,落地开花。又有多少故事悄然滑落溪涧,沉睡如石桥上老去的苔痕。

古驿道穿场而过。每一块磨瘦的青石板,自东南而西北,将我指往同一个方向。

穿过两百余年的风雨沧桑,秦巴古道风云再起,马蹄哒哒犹在耳畔。

时光有声,化作古道两旁风声飒飒,穿过供销社、茶馆、酒肆和百货商店,从场口穿过场尾。

时光亦有痕,饱经风霜的古牌坊,额枋上落下的一撇一捺,石柱上浮起的每一只麒麟、每一只凤凰,无一不叫人心生怀想。

午后的时光这样悠长。阳光穿林打叶,轻轻地落在八庙场组的某个院落,熊姓的本家老哥哥端出新鲜采摘的枇杷,也端出陈年往事如梦如烟。

午后的时光又这样令人怅惘。那些偶遇的熊姓或江姓后人寻根问祖的急切目光,那些悲欣交集的回望与相认,那些离散又重逢的故人。

四楞碑

炊烟袅袅,在麦田之上。

麦苗已青,在村庄之上。

村口挥舞的黄手绢,在你的心坎上。

梦不遥远。

一处小小的所在,为你打开生活的后门。一条通往山中的路,卸下你肩上的疲惫。一棵开花的树,要安放你全部的漂泊。

若是一个院子不够,还有许多。屋前用来栽花,屋后就用来种菜吧。

至于水绿山青,可劈柴。天蓝云白,可纵马。

马背上的人们,正以爱情之名,丈量和抵达,山长水远、海角天涯。

打马去。打马来。

若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缘分,我便是你此生珍藏的结局。

譬如唐三藏取经,定有白马来驮他。譬如打马江南去,定有烟花三月雨。譬如跑马溜溜的山上,自有溜溜女子任你爱,溜溜男子任我求。

高高的四楞碑下,有一片山谷为你开花,有一片水域等你命名。

有一所房子已经种下。

你心爱的王子,已上马。

石老翁

七千万年时光辗转,你朝饮雨露阳光,暮宿竹海松涛,于苍茫天地间,把自己端坐成一座听风的顽石。

你拖着胡须长长,轻轻一捋,即是大把大把的风云变幻、繁华三千,跳过时间的四季轮回,水远山长,涌向无数故事的开头。

平整宽敞的健身步道等着你拾级而上。老街的青石板收藏了多少向上的仰望,记住了多少追风的少年。

那些你亲手种下的记忆之花啊,被往复来去的风声细细地摩挲过,被旧年的雨水狠狠擦拭过,被远方的乡愁悄悄地打湿过。

我曾在杂草丛生、砂石松脆之间刨开一条路,又从半山腰俯瞰,我的被农舍和田野簇拥的小镇。青山之下,我的长街,我的青瓦。

我也曾驻足山顶,看炮楼饱经风霜,执着坚守。雷达班曾经的营房,废墟里给我荒凉的一瞥。

我也从若隐若现的摩崖石刻,看岁月流逝的痕迹模糊又清晰。乾隆、嘉庆、道光……这匆匆来去的时间的印记,这云淡风轻的一笔浅、一笔深,仿佛都关乎人间命运的某个走势与结局。

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几千万年,这漫长岁月赋予你沧海桑田的离合悲欢、苦辣酸甜,最后都升华为一个顿悟的姿势。

你隐于缙云山脉的丛林深处,一手播种松涛起伏,一手放牧田园炊烟。风声在你耳畔拂过了七千万遍,说的是,来也时间,去也时间。

(茉莉,本名熊莉,滴翠文学社会员、重庆市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星星》《散文诗》等,出版诗集《出城往西》。)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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