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敢恨!这就是重庆
文/张卫
“好个重庆城,山高路不平。”
(资料图片)
这是重庆俗语。个中,前一句是赞叹,后一句是感慨。这说明重庆是一座生活得不容易的城市。
或许,在外乡打卡客看来,8D重庆是一座既盛产英雄又盛产美女、既盛产美食又盛产想象的城市,但它骨子里,究竟还有怎样的个性和血性?在它热情、豪爽、大大咧咧的表象背后,究竟还有怎样的鲜为人知?
或许,打卡客已晓得从1258年起,远郊的合川钓鱼城曾抗元36年,成就了“上帝折鞭处”的旷世英名,也知道近代重庆曾产生过邹容、张培爵、杨沧白及在烈火中永生的英雄们,然而,这座城市的平民情怀、情绪和情感又是怎样的呢?
造城
绝无仅有的重庆
事实上,明清以前,重庆还不能算一座严格意义上的城市。
自公元前316年秦张仪在长江、嘉陵江交汇处的山岭上筑江州算起,直到北宋孝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这座城池才正式升格为重庆府,从那之后的800余年间,“重庆”,始终作为一个地理名词,深藏于大西南的崇山峻岭中。或作为一个军事名词,库存于世界军事词典的索引目录里,以至1929年正式建市时,其水陆总面积仅93.5平方公里,人口仅28万。
然而从那之后的90年间,它竟先后经历1939年、1950年和1997年三次直辖,其幅员扩展到8.2万平方公里、人口达到3200万。
这在中国城市史上绝无仅有。
但这仅仅是表象。
今天,如果你走在渝中半岛高低起伏的公路上,在体味“山高路不平”的同时,或许还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四周就像春天山野间的某块竹林浇多了肥料,惹得竹笋疯长——三四千幢身形庞大的高楼大厦,将这座半岛插得密不透风,据称密度世界第一。
穿行于众楼宇构置的阴影下,美女、美食、华灯、酒香、喧闹迎面扑来,恰如《疯狂的石头》导演宁浩的一句评价:
这里的正街像香港,背街像加尔各答。
然而,这仍然是表象。
因为宁浩只是过客,他并不清楚一个城乡二元结构典型到极致的城市,其市容特征也充满二元性。因此,要解读重庆,则必须解读它的移民史:自秦灭巴后,这里的原住民巴人便消逝在历史暗夜中。今天的重庆人主要由清初移民、抗战移民和三线移民等构成,他们的生长便是城市的生长;是他们,创造了关于重庆的所有想象和镜像。
明末清初,巴蜀历经多年战乱,“万户萧疏鬼唱歌”是城乡的写照,据康熙二十年(1681年)统计,全川仅余50万丁口,其中管辖下川东30余州县的重庆府,人丁不足3万,以至大白天,当地人俗称大头猫的老虎,竟敢到巴县衙门前拖人。
顺治十年,清廷宣布移民,开启“湖广填四川”的移民大幕。至嘉庆末的150年间,总计300余万移民洪流(规模是三峡移民的3倍),溯江而上经宜昌入三峡,然而后分北上和西进两条路线迁徙。北路由重庆向广安、仪陇、巴中移动,包括朱德和邓小平的先祖;西路入泸县、富顺、隆昌进川西,包括郭沫若、巴金的先祖;而刘伯承、聂荣臻的先祖则分别行至川东的开县和江津就不想再走,于是为“巴出将,蜀出相”增添了可以佐证的民间妄语。
到1812年,四川人口达2200万,再到1997年重庆直辖前,四川人口总计超过1.1亿,而重庆则由300年前的3万余人达到了3000万人。
抗战
缔造英雄的重庆
如果说湖广移民创造了巴渝山水灿烂的农耕文明,那么80年前的抗战移民,却在重庆支撑起民族御辱大任。是他们,让重庆由一个封闭的内陆山城走向开放,具有了云水襟怀,这远非“陪都”二字所能涵盖。
抗战期间,外迁来渝移民逾百万,除一般难民外,移民中有几大块不能忽略:一是产业工人,总计约15万,他们是大机器时代的真正主人;二是文化学术人,当时国内最著名的大师级人物90%内迁,其中大部分来到重庆;三是民族资本家和各类管理人才,他们带来了资金、技术,从此改变了重庆的生产方式。
其中,尤其值得称道的是重庆兵工人。当时大后方兵工厂总计17家,拥有5000人以上的大厂全部集中在重庆,总计员工94493人,占全国兵工总人数的77%。
就是这9万多兵工人,撑起了抗战兵工的大半块天,特别是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国的外援通道统统被切断,重庆兵工人冒着日机轰炸加班加点生产,“上下一心,坚逾金石”,在死伤数百人后,共计生产各种枪弹8.54亿发,步枪29.34万支,轻机枪1.17万挺,马克沁重机枪1.82万挺,火炮1.4万门,炮弹599万颗,甲雷43万个,手榴弹956万颗,掷弹筒6.79万具,掷榴弹154万颗,炸药包376万个。
这些武器装备,为抗战胜利提供了物质保障。
还在于,在抗战最艰难的日子里,重庆人不但顶住了近3万枚炸弹的轰炸,还将武器、粮食、物资、兵源送上前线,数以万计的重庆人为此流过鲜血甚至献出了生命。
是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赠送重庆卷轴时就直截了当地说:“我钦佩重庆英勇的男女市民。他们坚定镇静,不被征服,这足以证明恐怖主义对于争取自由之民族,不能毁灭其精神……”
个性
解读重庆的钥匙
血性、热烈、坚定、勇敢,是解读重庆个性的一把钥匙。
但如果你以为这就是重庆的全部,则属误读。
要认识重庆,就不能不去见识它的两江与码头。千百年来,四川境内丰盛的粮食、桐油、药材、山货等要外销,无法从北边翻越“不与秦塞通人烟”的蜀道,只能转辗重庆后再装船东出夔门,促成了水码头的繁荣。
“上下两条江,左右十三帮”,斯时,长江和嘉陵江边的大小码头樯桅如林、船篷如梭,川江号子响彻云霄。贩夫走卒、袍哥大爷、江湖好汉、乱党贼臣混迹其间,使重庆水码头聚集起现代小说的诸多元素:诱拐、通奸、饥饿、阴谋、革命……
在豪情耿直、牛皮哄哄的表象下,义气、油滑、刁钻、顽固等许多当年的“码头文化”,至今仍浸淫于重庆人生活中,以至许多词汇竟打上了深刻的码头烙印:譬如把同志们说成“兄弟伙”,把加油说成“雄起”,把撤职说成“下课”,把支持说成“扎起”,把整人说成“医闷鸡”,把欺侮外地人说成“整外傻”……
虽说码头已难再见,但又怎能潦草地睥睨这座雄城?
“好个重庆城,山高路不平。”
不讳言,相当一段时间内,重庆有些沉寂,有些郁郁寡欢。因为这是一座精神上永不贫血的城市,在它进化的青春史上,它所经历的悲壮与绚烂,使它注定要成为一个有激情、敢愤怒的坚韧舞者,一旦舞台坍塌,则注定了它的郁闷。
因此,重庆在相当时期内,外貌恒定、工资不涨、住房紧张、街道狭窄、设施落后、市容肮脏,人们火气很大,难见和谐,其骂人言辞之刁钻、之刻毒、之精怪,在全国无出其右——直到1997年的直辖,它才开始了最伟大的变革。
敢爱敢恨
是城是人也是历史和现实
在这样的变革中,美女,仍是城市的一道风景。
从“麦子”“粉子”到“美女”,词汇在变,重庆美女的风骨依然:刀子嘴,豆腐心;腰脉好,有烈性,敢爱敢恨,乃祖先的血脉仍在她们身上流淌。
我至今虽不清楚是谁最先说“到了重庆嫌结婚太早”这话的,但我怀疑原创者的别有用心:你是不是想挑唆人离婚吗?
呵呵,重庆之所以出美女,并非这方水土特别养人,而是由于历次移民、包括三线移民使人种南北融合,这与优质水稻总是杂交的原理类似。
还想说的是,很多沾沾自喜的重庆男人忽略了一个基本前提:重庆虽出美女,但不出大美女,换言之,当今国际流行的那种身板挺拔、肩宽臀翘的美女,重庆并不多。
重庆出产的美女多属小家碧玉型:肌肤白嫩、秀眉秀眼、香肩秀足,乍一看,以为揽手可得,但如果你真要伸手,没准她的吼声会比你还高八倍!
于是有必要提醒打卡客,对她们,你一定要像重庆俗话所说的那样,要“顺着毛毛麻(抹)”,如果心急火燎地乱踩手脚,没准她会扇你两个大嘴巴!
敢爱敢恨。这就是重庆,无论男女,无论历史还是现实。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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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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