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诈骗套路,是反诈段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段。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马晓亮和周世奇,是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曹家渡派出所的民警。受领导“指派”,他们要完成一次“卧底”任务。黑墨镜、皮夹克、隐形摄像机,打入犯罪团伙内部?不 ,别入戏太深。他们要做的是接近公园里的大爷大妈,让老人们提高反诈意识。
打太极、唠家常,广场舞……一套操作下来,两人顺利完成任务的同时,也练就了一身公园项目本领。后来,两人将这次“卧底”经历改编成脱口秀,爆笑点赞里,更多网友看到的,是基层民警的辛苦与不易。
从2018年起,《巡逻现场实录2018》《派出所的故事2019》陆续上线,马晓亮与周世奇这对可盐可甜的CP,成了网红,网友为组合起名“马世奇”,开设超话、建立粉丝圈,还有粉丝在他们巡街时一路跟随。两人的反诈直播,更是多次被网友的弹幕刷屏。
2022年,两人从巡逻岗位转战社区工作,集中调解、上门处置、反诈宣传,没有了紧急的突发警情,却多了生活的鸡毛蒜皮。这对CP也有了新的任务。“社区里大事小情都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有时一次调解要进行很多次。因为我们两人分管两个社区,所以合体的机会少了很多,不过也给我们提供了新的素材,进行法治宣传。”9月13日,马晓亮对上游新闻(报料邮箱:cnshangyou@163.com)记者说。
▲周世奇(右)和马晓亮在进行反诈直播准备工作。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巡街二人组
2018年11月9日,一段上海巡警救猫的视频引发关注:两民警在巡逻中,看到一名女生在机动车道上徘徊,像是在找什么。下车询问后得知,女生看到一只小猫在路上窜来窜去,然后就不见了。“你意思它现在在车下面?”寻着女生提供的方向,两名民警在一辆等红灯的黑色轿车旁,听到了微弱的猫叫声。车辆靠边,停车熄火,打开引擎盖、后备箱,此时,车底又传来小猫的叫声。
“我们考虑到小猫也是一条生命,另外出于对车辆和驾驶员的保护,万一小猫窜到发动机里会影响到驾驶员的行车安全。”两人蹲在地上用手电筒仔细检查车底,终于在避震弹簧附近看到了小猫的脑袋。路人用食物引诱多次都没能成功。随后,两人联系到修车师傅,使用千斤顶将车辆顶起,可受到惊吓的小猫一直在车底内部配件中躲来躲去。
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小猫终于在跳到轮胎上时被民警解救。此时路边已经站满了围观市民,小猫被民警抱起来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这条视频被上传网络后,瞬间获得了72万次点赞,救猫民警被网友称为“暖心男神”。其中一人,就是马晓亮。
2019年12月,上海警方推出的短视频纪录片《巡逻现场实录2018》里,为劝阻不愿回家的小姑娘,周世奇的一记“壁咚杀”,让网友记住了这个颜值在线的警察小哥哥。
事情发生在2018年6月22日的雨夜,市民报警称一名小女孩疑似迷路,接警的是从警3年的周世奇。“小女孩说是自己来上海打工的,家里人不知道,可以说在上海是举目无亲。”周世奇说。
“下雨了挺冷的,我们先到里面坐坐好吗?”
“不去。”
“咱们也是为了你好,好吗?没事的呀,我们是警察。别怕,手机还有电吗?看看吧,没电我可以帮你充啊?”
“不用。”
一米八几的周世奇弯着腰和小女孩沟通,而小女孩只是双手背后靠着墙不愿多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周世奇的手足无措。为防止女孩忽然逃跑,他还采取了“壁咚”的姿势。最终小女孩在周世奇的极力劝阻下许诺回家,周世奇“霸道总裁”的劝阻方式,被网民冠以曹家渡派出所的颜值担当。
作为曹家渡派出所网红巡警天团的成员,这样的名场面其实还有很多。随着热度的上涨,有网友开始批评他们不务正业。“我们都是利用休息时间来拍视频,分内的本职工作也没有减少。遇到有拍摄任务,都是先暂停手头的工作,拍摄结束后再加班补上。”马晓亮和周世奇说。
如果拍摄任务与值班时间冲突,他们就要找同事换班,这就意味着拍摄任务结束后,会有一段连续值班等着他们。马晓亮回忆,在此前上海警方推出的纪录片中,为了配合摄制组的拍摄,他连续值了8天中班,晚上11点下班回家时孩子已经睡了,早晨醒来孩子又去上学了。8天里,他和孩子没说上一句话,这成了他们父子间零交流时间最长的一次。
▲周世奇(右)和马晓亮正在策划反诈宣传段子。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反诈段子手
两人的CP流量,在2019年达到巅峰。2019年9月中旬的一天夜里,一名外籍女子求助称其男友心脏不舒服。周世奇和马晓亮赶到现场后不久,原本瘫倒的男子突然发狂地爬向走廊攀上窗户,后被两人救下并控制。周世奇和马晓亮一边安抚男子一边配合120救护医生对男子进行治疗。就在男子被抬上担架时,原本狂躁的男子一下子拉住周世奇喊“你真的很帅气”“你是正义的天使,你是我们的唐僧”。
担心男子继续闹事,马晓亮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可男子却喊着“我不要你,我要小唐哥。”从此周世奇有了新名字。
这段被收录在《派出所的故事2019》里的名场面播出后,全网点赞超百万,留言里一片“帅气”“哈哈哈”的背后,却也曾危机四伏。
周世奇和马晓亮回忆,敲开门的那一刻,刺鼻的味道就涌了出来,十几只猫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乱窜,担心猫溜出去的女主人拒绝开窗通风,而男子一边吼叫一边抓住手边的猫粮、衣服、杂物砸向周世奇和马晓亮。
好不容易将男子送到医院,两人一查又发现男子曾有违法犯罪前科,2019年4月才刚刚拘役结束。经过配合和劝导,男子同意进行检查。凌晨3点,周世奇陪着男子到医院进行检查,经检查后发现,男子因患有低血钾症,情绪容易出现异常。凌晨4点,处理完警情的周世奇和马晓亮窝在警车里说:“没事就是好事,幸亏发现得早。”
没有电视剧里的惊心动魄的大案,每一次上线的短视频都是普通民警的工作日常。对于走红这事,马晓亮和周世奇说,其实并没有过度关注,拍摄的初衷,也只是想让大家了解警察群体的真实工作状态。
作为基层民警,日常工作中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反诈宣传。这让一直对脱口秀感兴趣的马晓亮添了一项新爱好——写段子。
“有次去一个密室,一个NPC(游戏角色)跳出来吓我们,身边的朋友都很害怕,我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来,身份证出示一下。”
“有一次我去餐厅吃饭,有一男一女正在相亲。男的说我身高一米八,女的说我今年23。我一看就不对,走上去对女的说,你看着不像23,身份证出示一下。先生你也别笑,站起来比一比,有没有一米八。你们两个应该是交友软件认识的吧。双方有没有做过了解呀,没有?别动啊,国家反诈APP了解一下。”
这段脱口秀就是马晓亮的作品,周世奇的软萌搭配马晓亮的硬核,不苟言笑却让人忍俊不禁。网友留言说,看到人多就想组织起来宣传反诈,这已经是民警刻在DNA里的遗传基因了。
2021年5月,在上海兴业太古汇里,由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会同静安公安分局组织策划的反诈慢直播,引起过路市民的驻足围观。来自"反诈天团"的周世奇、马晓亮以及网红警犬"椰sir",在各大网络平台直播诈骗套路和防范技巧。活动现场,扫码下载反诈APP还可以摸警犬或者和网红民警合影。凭借着超高的人气,两人在这次直播中竟成为了“人形合影板”。
比线下更热闹的是直播间的网友,制作专属视频,建粉丝群,开设微博超话,更有网友在直播间称两人是“祖国欠我的小哥哥”。
在此后的多场反诈直播中,两人或作为段子手出镜,或现场引导市民进行反诈宣传,每一次都人气爆棚。“有质疑说我们是靠颜值圈粉的流量警察,但是我觉得人民警察并没有什么主角光环,能实实在在帮助到老百姓,就问心无愧。”马晓亮说。
▲周世奇入户对辖区市民进行反诈宣传。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更多是柴米油盐
有网友说,“人的烦恼有多少,民警接到的警情就有多少,警民本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近期,马晓亮和周世奇卸下巡警职务,转战到社区民警岗位。人口清查、纠纷调解、反诈宣传,没有先前处理“盲盒”式的警情,更多的是鸡毛蒜皮式邻里纠纷、柴米油盐的琐事,但这些更需要耐心、细致的工作态度。
“最难的是接到系统推送有被诈骗风险的当事人劝阻工作,老百姓怕被邻居说闲话不愿意和警察接触,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会被骗,有时感觉自己像个大管家。”马晓亮和周世奇说,有时为了迎合居民的作息时间,他们的工作时间也随之变换。社区里有了突发警情就要第一时间到场。同时,还要和社区工作人员时刻保持联络,兼顾其他的社区工作,多线开展工作已经成为日常。采访期间,两人时不时查看手机回复社区工作人员的消息,还要利用午饭间隙回访被劝阻的电信诈骗当事人。吃饭时间被一压再压。
9月初,上游新闻记者跟随马晓亮和周世奇体验了一天的警务工作:早晨8点到达社区,两人分别对各自分管的社区情况进行梳理。遇到纠纷类警情,总是第一时间上门调解,一次调解不成的还要约定新的时间进行再次调解。一上午马晓亮就处理了两起邻里纠纷,下午的工作就挨家挨户地上门做反诈宣传。
周世奇除了纠纷处理外,还需要在放学时到辖区小学门口执勤。“不能让孩子自己在马路上乱走,要给孩子戴好头盔。”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在提醒家长注意安全。当天恰巧社区一位阿姨有被诈骗风险,周世奇完成学校执勤工作后又马不停蹄去了阿姨家。“投资理财的APP千万不能轻信啊,要到正规银行,那种听讲座送一盒鸡蛋的活动不要参加,产品更不能随便买。”听说阿姨已经买了不少奶粉,周世奇又开始了新一轮劝说。这时的周世奇,更像是叮嘱老母亲的儿子。
每位人民警察在遇到安全隐患时都会瞬间“变脸”,一向有着温柔标签的“小唐哥”周世奇也不例外。临街商铺的安全检查中,周世奇发现灭火器已经过期,阁楼上堆放着各类杂物存在消防隐患。“灭火器要去换掉,安全提醒的标志要到位,杂物间也要做好防火措施。”每一项都被记录在案。周世奇说,过两天还会再次上门检查……
从早到晚,工作琐碎又繁杂,一天下来整个人都筋疲力尽,而这已经是马晓亮和周世奇的日常。不过空余时间,两人又会凑到一起开始准备新的视频脚本。“这个地方要加一句,后面是不是还要加个伸手的动作……”马晓亮说,社区里发生的事情都是老百姓的日常,他们也正在尝试和收集素材,以社区为主题,通过身边事传递更多法律知识。
“反诈依然是社区工作的重点,不过和脱口秀直播不同,我们需要更多的方式,社区居民专场老年人居多,讲的是真实案例;工厂学校年轻人居多,我们会创作一些有意思的段子。”马晓亮说。
▲马晓亮(左1)在反诈直播现场与民警们一起进行反诈宣传。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基层民警的缩影
除了工作外,马晓亮和周世奇也会在自己的网络账户上分享日常生活。作为“坑儿子”专业户,马晓亮总是以变魔术的形式“整蛊”儿子——明明是为了演示矿泉水瓶吸鸡蛋,却喷了儿子一身水,这也是马晓亮被网友“骂”得最惨的一次。
相比较马晓亮,周世奇就“佛系”得多。简单的日常生活却被网友批评为“没血性”“立暖男人设”。这样的说法让周世奇忍不住反驳。“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并不是包装的人设,在上海,基层民警面对的大部分警情都是求助的人,我干嘛要凶他们?助人和抓人都是我的本职,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穿上警服,我要守护城市平安;换下警服,我想过我喜欢的生活。毕竟,人不是总在镜头下生活。”
“其实我们也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并不是万能的。”2020年3月的一天,一名德国女子飞抵上海,深夜11点到达租住的武定路小区门外。因为语言问题保安无法进行防疫登记,只能报警求助。现场周世奇和马晓亮被“隔离”一词难住了。怎么说?周世奇想了一会对女子说“Don"t leave house”。女子点头表示明白,两人将女子护送回到家后,周世奇感叹了一句“Chinglish”(中国式英语),第二天就有公众号以此为主题推出“防疫英语教学”。随后,静安公安分局还特意邀请英语老师,对民警进行了防疫英语培训。
视频被上传网络后,网友说“我发出三个月第一个爆笑”“像极了听力只听懂关键词的我”。后来在一次派出所日常分享视频中,主持人特意问了在做俯卧撑的周世奇,“隔离”用英语怎么说。周世奇立即回答“quarantine”,随后还补充了一句:“这个肯定忘不了。”
近年来,两人先后获得了上海市公安局青年五四奖章。近期,周世奇还正在参选上海市五四青年奖章。明明可以靠实力却因为外貌成为焦点。曹家渡派出所副所长姜慧说,居民的口碑就是他们的弹幕,网友的喜爱和关注,其实是公众对他们过硬职业素养的认可和对社会治安现状的满意。他们的“出圈”,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负重前行。无论是温柔阳光的周世奇还是硬核严肃的马晓亮,他们都是守护平安的人民警察。马晓亮和周世奇说,不希望被贴上“网红”的标签,希望网友更多的关注警察的日常,把他们当做千万基层民警中的一员。
上游新闻记者 时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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