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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丨蒋登科:又见伊人,她踟蹰在诗行间——序又见伊人诗集《零点距离》

2022-04-16 11:36:19   上游新闻

又见伊人,她踟蹰在诗行间

——序又见伊人诗集《零点距离》

蒋登科

又见伊人这部诗集的稿件在我的电脑里放了大半年了。她希望我帮忙写个序言,我答应了,而且一直记着这件事,但总是被其他事情打断,因此,稿子被我打开了无数次,最终也关闭了无数次。

其实,由于杂事太多,精力不济,我推辞了很多类似的事情,但我一直没有推掉又见伊人的请托,这可能和她是我的本家有关。我打开文件发现,最近这些年,为蒋姓诗人撰写的序言、评论好像有几篇,比如蒋宜茂、蒋明、蒋兴明、金铃子(蒋信琳)、哈雷(蒋庆丰)等等,现在又得加上又见伊人(蒋德燕)了。爷爷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天下无二蒋,就是说天下姓蒋的人都是同根同源,是一家人。因此,即使杂事再多,只要稍微能够挤出一点时间,我都尽量不推辞他们和诗有关的事情。

虽然同在重庆,但又见伊人生活、工作在涪陵,我和她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她的诗倒是读得不算少,除了在报刊上读到,她偶尔还会通过微信发来一些新作。伊人过去的诗写得很细腻,尤其是在爱情诗的创作上,具有自身特点,真情、用心、清新。她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更不是为了拼凑数量而写作,因为诗歌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物质上的收获。她只是在真正有所感有所思的时候才动笔。她的写作有如流淌的小溪一般,慢慢流淌,没有突然爆发的时候,但也没有断流的时候。诗集《零点距离》是她的新作汇集,全书包括四个部分:“黎明的黎明”“最远和最近”“风从心上来”“暗流等待涌动”,是她默默坚持写作的新收获。可以看出,她的诗在保持过去的基本特色的同时,也在发生着一些变化:她的视野在拓展着,她的感悟力在提高着,她的表达方式在变化着。她的诗以抒写内心世界作为基本的艺术取向,而她所表达的现实关怀、人生思考更加多元、丰富、细腻,诗的广度、深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伊人的诗是干净的。我所说的干净,主要是指诗人对自己人生体验、情感纯度的尊重。她的作品似乎总是坚守着她对人生、现实、爱情、亲情、友情的纯真看法,不为诱惑所左右,不为势利所影响。她的诗,有时纯净得像山间小溪,不大喜,不大悲,清澈、透明,不染尘埃,永不停歇地寻找着更加开阔的人生世界,恰如小溪流向大江、大河、大海。《默读爱情》可以让我们读到爱情的坚守:“构筑童话故事的时候/我曾向一个人举手投降/请他把我放在他的眼睛里/做他最长的相思/做他温饱式的回忆/做他姓氏里永不被拆散的某个笔画/绘制完一段爱情之后/岁月已经老了/而我拟定给我和他的小小祝福/——心手相携,深爱到底/仍在时间的有效期里延续”,时间没有使爱情淡化,而是保持着曾经的梦想、温度,这种守护是值得点赞的。《对女娲说》抒写的是人生的感悟,女娲乃造人之神,诗人对女娲所说的便是她从“来到这个尘世”开始就拥有的梦想:“走马观花地来到这个尘世/我只做了一件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事情——/在一个女人的户籍里与一个名字同时存在/无论一丈之内还是一丈之外/我都得确保这个名字完好无损/不被错误的人使用”,这是对完美人生的思考和追求,也可以说是诗人得以成为她自己的人格基因。人生不可能没有忧愁,但是面对忧愁的时候,诗人发现它在结果,并从忧愁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向:“我相信我的信念是完整的/我有能力在走丢的时间里/把更远的远方找回来”(《忧愁在结果》),这“果实”多么美好,满是馨香、活力和魅力!一个诗人如果拥有明确的人生、艺术方向,无论面对多少艰难,她的作品都可能带给我们别样的欣喜,也可能是思考。《经验》写的是父爱:“寄存在父亲眼中的那缕微笑/它在秋风中更加成熟了/我喜欢看它活在人间的样子/离干干净净最近/和精神满足坐在一起/——只需添加少量的甜言和蜜语/便能获得爱的降生”,仅仅一个微笑,就让诗人感觉到了美好,而且她也熟知了获得这种美好的路径。又见伊人总是试图以强大的心力、梦想和对美好的坚守、期待,清洗、剔除那些带给她污染的经历或者元素,找到适合自己生长的路径,最终在精神上为自己铺就了一条独特的道路,这是一条干净的路,至少在诗人的心中,她所寻觅的是符合人生、人性发展的干净之路。

伊人的诗是真诚的。真诚是诗歌的基本品质,也是根本品质。真正的诗是来不得虚伪的,否则就无法进入人心。评价诗歌的真诚特质的标准,一是看作者是不是写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无论是乐观的,还是悲戚的,无论是向上的,还是低沉的,都必须出自真心;二是看作品是否写出了更多人的心声,是否具有普视性特征,是否能够引起读者共鸣,从而获得自我升华、自我反思、自我净化。还有一点,真诚的诗一般不会以自我包装为特征,更多地具有反思、自我解剖等品质,也就是说敢于揭示自身存在的问题。又见伊人的诗,基本上都是来自现实的,但不是对现实的描述,而是由现实引发的思考,尤其是对现实、人生、自我的解剖和反思。《疼痛的后半部分》是对疼痛感的抒写:“疼痛略大一些时/我学会了小半天都不说话/我只是干净地哭/既不哭出声音/也不关心眼泪的走向/我只是请眼泪站出来/请小泪滴将我抱紧/我相信眼泪是善良的/它会遵循造物主的法则/把我救出来”,很多人可能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某种疼痛疼得不想说话,只有眼泪默默地流淌。这是现实。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把这首诗作为一次偶然的经历来看待,那肯定是对诗歌的误解。优秀的诗歌绝不仅仅是呈现在表象上的东西。诗人所抒写的肯定比某一次具体的疼痛要广阔得多,深刻得多,也包括那种肉体之外的疼痛,类似于有泪只是往心里流的那种体验。面对忧伤,诗人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她说这是一种《最古老的技巧》:“一些忧伤/我不想把它养大/我给它起很矮很矮的名字/给它穿无精打采的衣裳/我还让它和年久失修的往事挤在一起/——希望时间不要把它翻出来/披在我身上”,每个人都可能有忧伤,而每个人的处理方式可能又有所不同,诗人选择的方式是忘记,是小看它、贬低它。这是一种很有特点的人生态度,诗人不想把一些忧伤“养大”,所以就有了自己的特殊方式。我还喜欢这首《和中年紧挨着》:

小日子孱弱多病

206块骨头也越活越谨慎

不敢天真地笑

不敢用力地哭

不敢潦草地爱一个人

不敢顽固地恨一个人

不敢把病痛放出来

不敢和孤苦说再见

不敢恭迎懒散的到来

不敢惊动莫愁的提前离开

不敢走在风口浪尖的前面

也不敢把内心的恐慌推远

——对生活如此客气

我还是能听到眼泪碎裂的声音

和中年紧挨着,指的是人生的一个阶段,青春即将逝去,人生即将步入中年。这个年龄段是人生压力最大的时期之一,又见伊人把这种感觉写得触动人心。诗人没有描摹人生之难,而是自己不断退后、退后、再退后,但是面对各种压力、矛盾,无论你怎样退后,怎样隐忍,无论你怎样小心翼翼,“还是能听到眼泪碎裂的声音”,最后这一行来得突兀,但更来得正常,恰如水到渠成。眼泪居然可以“碎裂”,而且有“声音”,强化了诗人内心的苦楚。

伊人的诗是沉思的。诗歌的格调很多,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雄浑,有的沉郁,有的达观,有点郁结,有的在面上铺展,有的向深处挖掘,有的含蓄,有的直白……诗歌格调的形成和诗人的人生阅历、人文素养、价值观念、艺术追求等等密切相关,是诗人气质的一种艺术化外泄。伊人是一个内敛型的人,读她的作品,我们可以感觉到她总是不断挖掘自己的内心,试图把内心中最细腻、最本真、最柔软的体验披露给读者,和读者达成心灵的默契、情感的交流。沉思的诗在情感上不是单线条的,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提出问题,并铺展开去,留给自己、读者更多的思考空间。我们很难在又见伊人的诗中读到那种调子高亢的作品,因为她写的不是赞美的诗,不是直白的诗,不是单线条的诗,而是将感情曲折回环地呈现于诗行之间。《爬山虎》是一首咏物诗,“爬山虎的一生都在爬/原谅它沿途只使用过藤蔓和墙/只使用过一株植物的一缕乡愁/只使用过长长的绿就完成了爬的全部过程/原谅它爬得如此小心谨慎/原谅它只在绿色世界里越陷越深”,诗人所写的其实是一种执着和坚持,最后两个“原谅它”让人心酸,因为有人可能不会“原谅它”,甚至会贬低它。这何尝不是人生的某种状态呢?从题目上看,《我喜欢》表达的是一种喜悦的情绪,但事实好像不完全如此:“我喜欢和夜说悄悄话/讲红花绿叶遇到的好天气/讲青山绿水正在使用的小信仰/讲星星月亮瘦骨嶙峋的小想法/我还喜欢和夜捉迷藏/请夜风站在桂花树上睡觉/请蛙鸣声在田野里坐着不动/请萤火虫拽紧黑和暗的苦不放”,诗人所倾诉的对象是“夜”,她是向夜晚说悄悄话,和夜晚捉迷藏,换句话说,诗人对白天是有所逃避的,对自我之外的世界是有所警惕的。她追寻的是内心的纯净,因此,在夜晚,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诗人获得了精神的舒展、归依。

总体来说,又见伊人的诗是向内的,她非常关注内心的细微感受,甚至进行一些看似无意义的意义探索。《小美好》写是只是一种敞亮的感觉,“我想投奔到六月/做一株很小很小的草/不惊动早到的风/不拖累赶路的阳光/只是揣着内心的小美好/站在蓝天之下/看云朵飞翔/石头沉默/月亮缺了又圆”,你要说它有多大的意义,似乎有,又似乎没有。但是,诗人表达了一种单纯的梦想,表达了一种舒畅的心情,其实就是最大的意义。又见伊人的诗还有一个特点比较明显,就是她比较喜欢短诗,拒绝叙事,只抒写心灵感悟,坚守着诗的基本特征。篇幅短小是中国诗歌自古以来形成的重要特征之一,这肯定有其艺术上的理由。而现在的有些探索,忽视了这些独特的元素,把各种有关无关的东西都加到诗中,篇幅越写越长,但诗味却越来越淡。这是又见伊人的任性,也是她提供给诗歌探索者的启示。

读完伊人的诗集,我突然想起了《诗经》中的《蒹葭》一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这是一首了不起的诗,以“蒹葭”这样一种普通的植物为依托,写出了爱情的特殊滋味,那是一种美好的、内在的情感体验。几千年过去了,人变化了,时代变化了,环境变化了,但爱情这种古老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这不得不说,我们的老祖宗在选择、确认人生内涵的时候,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不知道又见伊人这个笔名是不是来自于这首诗的启示,如果是,那倒是应该给予肯定的,因为她是从中国诗歌的源头上寻找着自己的心灵依归,寻找着诗歌探索的路径,甚至寻找着代表自己人生追求的名字!但是,诗中所抒写的可见又不可见的状态,似乎和诗歌的状态很相近,可见不可触,可感不可触,神秘而美好。读又见伊人的诗,有时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又见”了“伊人”,似乎“在水一方”“在水之湄”“在水之涘”,但又“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沚”,若即若离,似真亦幻。我们可以把这种状态看成是诗歌的一种艺术特征,是一种精神的升华,是一种超越具体存在的心灵体验。这也恰好是又见伊人在创作中所体现出来的风格特征之一,哪怕现实驳杂,人生曲折,前路漫漫,但在艺术探索的道路上,她尽力保持着对诗歌艺术的敬畏,保持着对自我内心的尊重。她是一个摆脱了功利的写作者,只生活在美好中,只踟蹰在诗行间。

如果你想真正了解又见伊人,那就去读她的诗吧。在优美的诗行之间,你可以看到那个踟蹰的人,那个犹疑的人,那个有些茫然但决不放弃追寻的人。

她是一个诗人,生活在梦想中;她是一个有追求的诗人,有些固执地坚守着诗的纯净、本真!

2021年6月17日,草于重庆之北

又见伊人诗集《零点距离》,中国书籍出版社2022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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