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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丨楚渝:回家

2022-03-01 18:44:58   上游新闻

回 家

楚 渝

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的地方。

2月19日下午3点多,睡意正浓的我,被二叔的电话吵醒了。说父亲不行了,喊我回去看看。我惊慌的打电话给养老院的老板,询问,父亲怎么样了。老板说,你爸走了。然后挂断了电话。我带着怀疑的态度,想着老板是不是记错了我爸是哪个了,再次接通了电话,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爸叫张**,老板说,是的,你爸已经走了。我迅速换好衣服,接上了住我附近的姑姑和姑父。泪水不自觉的从眼眶出来,我哽咽的打通了哥哥的电话,说爸已经走了。喊刚返回西藏修铁路3天的哥哥马上返回料理后事。然后以很快的速度经由卧龙大桥到了爸爸去世时的养老院。到达养老院后,二叔和表叔已经在一楼的值班室等着我。说,人已经走了。请了白事一条龙的人来。我看了一眼盖着白床单的父亲,双手颤抖,趁着有电话打进来帮忙安排父亲墓地的间歇,顺势躲在了楼梯口,没有勇气面对父亲去世的模样。帮忙给父亲穿寿衣的一位大姐,给了我一对放父亲头和脚的枕,让我拿着。装入冰棺后,我开车很快的跟在灵车后。送父亲回家。

按照农村的规矩,21日是父亲去世的第三天,要下葬。20日的早上6点,我和丈夫,哥哥,嫂子送父亲去殡仪馆火化。哥哥抱着遗像,我和丈夫守在冰棺旁边,手扶冰棺,以免来回颠簸中冰棺被剧烈晃动。父亲的身躯一动不动的躺着,推入殡仪馆火化室后,屏幕上只剩下一具白骨,175的个子,120斤躯体,最后只剩下装入骨灰盒那么大点的骨灰。8点左右,我们带着遗像和骨灰坐上灵车,走了与来时不一样的路线,我抱着遗像,安详的睡着了,9点快到家时,灵车的哀悼声将我吵醒了。望了一眼身后的哥哥,他抱着骨灰盒还没醒,脑袋弯到了骨灰盒上。在哀嚎的唢呐中陪伴下,我们将父亲带回了家。12点之前,在亲戚朋友的帮忙下,将父亲骨灰安葬在了爷爷奶奶的坟墓下面位置。

从襄城区我住的地方,到父亲住的地方,开车只需要30分钟,随着工作的忙碌,自己小家的诸事烦扰,一个月回来的次数顶多2次,面对父亲每天的声声催促,甚至表现出来烦躁与厌恶,每次归家也就呆了不到5分钟便走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自己确实对后期父亲弥留之际的关心不足,内心始终觉得他还能再活几十年,所以辗转114联系了南阳市社旗县的养老保险中心的电话,帮忙交齐了父亲15年的养老保险,想着等他60岁以后,每个月可以领钱。其实,我考虑了他的未来,却忽视了当下。

接下来的三天,我每天都早早的出门,回到了父亲去世前居住的位于襄阳市的郊区的房子的门前坐坐。啃着瓜子,吃着表妹端来的水果,晒着太阳,脑海中幻想父亲,每天伸着脖子等我回来的样子,不知不觉眼泪掉入了手中抓着的瓜子里。想着前几日,坟上的花圈在风的加速下,很快烧为灰烬,手中捧着的父亲的遗像也被埋入泥土里,父亲居住的地方,很快该烧掉的都烧掉了,该清理的都清理了。我内心不断的忏悔,向父亲诉说“对不起”,生前虽然每个月都回来送药,但是,耐心不足,关心不够。关注了自己的小家,忽视了父母的大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回到小家后,我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准备给孩子买点水果吃。一口正宗的河南口音,吸引了我的注意。老人数次拿起称台旁边的一个表皮干瘪,带有黑点的芒果又放下了,询问是否能便宜,自己想买着吃。我顿了顿脚步,仔细聆听。我说,你想买吗。我给你买吧,老人说不用。我说,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送给你。老人摆了摆手,说不用,然后就走了。负责称重的大姐说,他就是来转着玩的,自己有钱买的,你不用操心。我说哦。

回到家后,我把身上仅有的500元现金又给了孩子爷爷,加上之前给他的,有好几千的零花钱了。然后打电话给妈妈,询问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等待今年她过生日,再给她买个项链,慢慢把她喜欢的首饰都凑齐。

25日,我揣着父亲的身份证、父亲居住的位于襄阳市的村里开具的“我爸是我爸”的证明,和叔叔一起回了河南省的老家。老家,是爷爷、爸爸、妈妈、哥哥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们住了几十年的家。小时候,我虽然回过老家,但是印象也不深刻,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的回老家。不过,不是衣锦还乡般的热闹。

6点30分,天还没亮,我和叔叔已经走在了去往河南省南阳市的高速路上。8点30分,我们已经到了南阳市社旗县城。因为对老家不熟悉,所以提前一天约好的老家的亲戚,跟我同辈分的哥哥已经在路边等我们,帮忙指路。第一站,我们去了趟社旗县农商行,询问了办卡事宜和领取父亲粮食补贴金的流程。第二站,去了趟农商行青台支行,办理了一张河南省的银行卡。第三站,去了父亲户口所在地的李营村党群服务中心,填写了两份申请书,领取了一份证明。第四站,去了李营镇派出所,上交了父亲的户口本。那一刹那,心头一阵酸楚。父亲的身份证,我说找不到了,其实私下偷偷藏在了包包里。第五站,将材料递交了李营镇养老保险中心。第六站,返回了李营镇派出所,开具了多份户口证明。第七站,返回农商行青台支行,询问继承父亲粮食补贴金事宜。第八站,返回李营镇党群服务中心,开具继承证明。第九站,返回农商行青台支行,领取了父亲遗留的895元粮食补贴金。

我不敢独自走高速,也不认识老家和回家的路,加之叔叔们马上就要外出打工,带着必须尽快注销户口的种种缘由,来不及伤感的我,不管内心情愿与否,快步的往返于银行,村里,养老保险中心,派出所。忙完所有流程的那一刻,我怅然若失。一个人的出生,用了8个月时间酝酿生命。用了几十年时间,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世间冷暖。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将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予以彻底抹掉。

80年代初,祖辈们为了有更好的生活,从河南省举家来到了襄阳市,因为我是在襄阳出生的,从我18岁要高考有了第一张身份证时,脑海中的清楚直白的印象就是我是襄阳人,直到这次回来注销父亲的户口,才记住了老家的地名,父亲的村组所在的名字。而母亲娘家所在的村组也在附近。走的时候,老家的表哥,礼貌的喊我有空再回来老家。我礼貌的回答了声好。内心却清楚的明白,这是第一次带父亲回老家,也是最后一次带父亲回老家。

父母,这个词,是有有效期的。《论语·阳货》: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我告诉自己,及时行孝,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的地方。常回家看看。

(作者系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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