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缘觅知己,咫尺共天涯
吴丹
在我心中,曾令富先生首先是一个难得的有趣之人、至情至性之人,其次才是一位艺术家,一个用艺术、用人生感悟不断带给大众惊喜的人。
这要感谢塗山书画社提供的一次难得的机会。
九月二十六日,借书画社成立四十年之机会,受南岸文联和重庆日报之邀,我有幸走进了重庆现存最古老的寺院之一塗山寺旁的塗山书画社,震撼于它上世纪80年代初一鸣西南的光辉历史,知道了“塗山三杰,看到了书画社艺术家岑学恭、吴一峰、晏济元、苏葆桢、宋克君、杨鸿坤、许伯建、魏宇平、朱宣咸等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感受到了书画社厚重的艺术气息,当然,也有幸见到了艺术家曾令富。当时对面坐着七八个画家,各有风采妙处。曾令富先生中等个子,戴眼镜,大背头,两鬓飘髭须,眼睛内蕴光芒,精神矍铄。即使普通衣着,却自流露出一种风流气度。及至进一步深入了解他的生平及画作,让我深感幸运能有此机缘。
要全面认识一个人是很难的,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你就是天天呆在一起也很难说全面认识一个人。认识深刻永远只是相对而言。但只要用心去品鉴他的作品,自然能够得到一份宁静,感知到他对于艺术的虔诚与行善的本真。
多年以来,一个个模糊漂浮的影像一直在大脑深处徘徊,尽管我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将它捕捉,却总像水中月镜中花。时至今日,在相持与观望、深究与交流中交错共融,及至在曾令富先生画作面前观摩,突然灵光闪过真真切切抓住了这感觉。如果可以我愿意称它为以心性画成水墨。这呈现的并非是眼前实相本生,它以个体体验为线索,抛弃经验当下觉知,指向灵魂。
看过他画的故乡情系列,便会明白从重庆走出来的人,为何会如此固执地偏爱故乡。对于他,故乡不只是记忆,不只是人到他乡之后的对往事的留恋,而是一种艺术上的必不可少的想象,一种永不枯竭的创造力的能源。《梦回故园》《山乡》《山雨》……一轮杏黄色的满月,悄悄从山嘴处爬出来,把倒影投入湖水中。半山建造独具巴渝特色的吊脚楼,上千户吊脚楼随着地形的起伏变化,层峦叠嶂,鳞次栉比,蔚为壮观。设色淡雅,构图简洁留白,浸润了一种文人气息,又兼有古诗词的意境。
重庆这座城市在几十年的飞速发展中,建设成就有目共睹,变化日新月异。但是许多建筑又不可避免雷同。已失去的历史文化记忆似乎很难寻找回来,现在的青年人对于过去的山城相当陌生。我宁愿相信,不管现实中的人与事带给他多少困扰,也不管这些困扰是否有可能打碎留在心中的美好印象,都不可能影响他心目中业已形成的故乡的完美形象。一个人,特别是艺术家,他对家乡的感觉,可能因为几件事情就决定了他终身难忘的一种故乡情结。
曾先生最出名当属《飞天》《观音》系列,。轻云流风,流畅飘逸,极富女性的柔美。但这绝不止是对敦煌的飞天的简单复刻,他将自己的情感,想象和自由潇洒来去如风融入到绝不类似的多幅图中。刚健婀娜寓线条之中,穿插疏密有序的节奏,整个形象抚媚灵动而不失端庄优雅。在我看来,他以心性画成水墨。“心性”,本属中国古典哲学范畴,在中国哲学史上据资料记载儒、道、佛三家皆有丰富的心性思想。心性,指心的本性、实性,是心未被烦恼妄念遮蔽的本来面目。有什么比女性的美丽,自然之造化,更能表现生命的活力与永恒呢?我们一生多么短暂,功利多么渺小,在永恒时间的对比下,只有艺术家能够认识她,感受她,接受她的沐浴洗礼乃至是教育。曾令富先生即是其中一位,他用心感受到了这一永恒的原理。
如果认为他是一位只追求美的艺术家,那么这个认识是不全面的。他心中应该有强烈的爱与憎,有怒目金刚的一面。他画的钟馗个性鲜明,狂傲不羁而有千秋凛然正气,可以用一首诗来形容:“一腔正气三尺剑,不平铸就齐天胆, 狰狞鬼脸休外露,恶魔邪妖尽可啖。”与其他人笔下钟馗绝不类似,成为一绝。而三峡博物馆里的《张飞义释严颜》图 线条厚重、苍劲,极富力量之美。张飞生擒严颜,飞不计前嫌,以国士之礼对待严颜,严颜深受感动,遂降。张飞有勇有谋,敬重英雄的形象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曾先生的画的是心境,正如其人,有血有肉,有强烈的情感、有风骨。
及至欣赏他其他作品越看越妙,越看越喜欢。后来又知道他曾经在公安报社担任美术编辑数十载,创作过很多文章插图和连环画作品。不难看出,曾先生文、书、画全能,在他的世界里,艺术创作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读书是基石。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读过多少书,但看过他的画作,我知道他钟情于此,心有诗书,躬耕不辍。他的书画作品中折射一股文化气息,这是情怀由内到外的自然流露,伪装、刻意故作姿态达不到这种心境。不假雕饰的心性,处处彰显出清风徐来般的自然韵致。内在积淀久远方显醇香绵厚。我们从他的身上可清晰感知到他知识的广博,领会到他作为一个真实艺术家的通透澄明。文史哲画,精通一门已是能者,曾先生是全才,是一个善学之人,从书本上奠定根基,从世事中滋养性情,从勤勉习得深邃。
艺术的伟大在于追求不息。艺术家让世间美的极致、精神的交流超越时空的局限,实现永恒的停留。留下这么多精品画作,我想这也是曾先生在生命之中、行走之间,毕生追求的意义所在。
他的艺术,他的性格,有着更多丰富的、复杂的内容,有待进一步地认识与挖掘。我们只有欢喜,期待他更多的作品,为的是那一份感动,以及回味,以及延伸的享受。
或许在他看来,“这我命定的、最好的归宿”。
(作者系南岸区作协副主席)